“三弟,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情态之下,大哥才会送这样一封烧过的信给你?”

陈宝祥摇头,他设想了几百个理由,都无法解释这件事。

被墨涂抹过,总算还能看着信纸背面,猜度墨迹下面的字。

第二封信直接被烧掉一角,就算神仙下凡,也不知道烧掉的那些话是什么了。

宋自雪的线人行动迅速,子时刚过,有人轻轻敲响后门。

陈宝祥去开门,外面的人站在阴影里,低声报告:“要找的人在剪子巷长春观,后院二排最西头地窖之下。四周安全,无人监视,不见日本暗探。”

“是我大哥朱啸天?”

“是。”

报信的人毫不拖泥带水,说完此事,立刻离开,沿着墙根下的黑暗向西去了。

陈宝祥回来,把情况告诉宋自雪。

上次,神枪会寻找二当家龙千里,也是在那里找到。

正因如此,陈宝祥既感到困惑,又觉得理所应当。

长春观根基深厚,源远流长,曾是全真教大人物丘处机道长的修行之处。

济南城头大旗变换,从大清官员到张长官、韩长官,都对长春观敬重有加。

江湖好汉把这里作为避难之所,也在情理之中。

“三弟,明日正午,你去长春观,带我一封亲笔信。见到大哥,请他当面看信,然后写回信给我。”

“什么?”

“三弟,不要问,按我说的去做。乱局之中,河鱼横流,凡事都要小心,才能涉险过关。”

陈宝祥张了张嘴,还想再问。

宋自雪面色冷峻地摇头:“三弟,先去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这一夜,陈宝祥翻来覆去,一闭眼就看到朱啸天的脸。

“三弟,重建梁山泊……”

“三弟,我带着四弟去昌邑,夺了运金队的第三批黄金,我们就收手。三万两黄金,我们最多抢人家两成而已,比其它门派善良多了!”

“三弟,梁山泊再竖大旗,各路英雄望风来归,你就是当年的河北玉麒麟……”

猛然间,一阵鸡叫声传来。

陈宝祥睁眼,门窗已经泛白。

“当家的,当家的——”

柳月娥猛地翻了个身,死死搂住陈宝祥的胳膊。

“当家的,刚刚我做了个梦,太吓人了……人头,人头把护城河都塞满了,沿着护城河向北,漂进大明湖,湖面上都是……日本鬼子排在岸上,拿着枪,打人头……”

陈宝祥拍打柳月娥的手背,低声安慰:“没事,没事。”

“当家的,我看见你也……你也死了,就躺在门口的大街上,人头滚在一边,我忙着找针,想给你缝上,却怎么也找不着针线笸箩。我哭着叫你,你这腔子里就呼呼冒血——”

陈宝祥笑起来:“梦是反的,别怕,别怕。”

他见过太多血淋淋的场面,鬼子杀济南人,他也刺杀日本人,这种事一直在暗处持续进行。

“当家的,我这起来烧香,陈家列祖列宗保佑,全家平安,全家平安……”

柳月娥起床烧香,陈宝祥到了店里。

一想到能见到朱啸天,他就觉得有了盼头。

上午开门,冯爷的两个手下已经蹲在台阶上,叼着烟卷,满脸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