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东流笑眯眯地摇头:“不敢不敢,陈太太,这点小事,哪敢有劳?”

柳月娥笑得眉毛都弯了:“田老板是做大事的人,来家里喝茶,是我们的荣幸。”

“陈太太,干万别这么说,能认识陈老板,是我的荣幸。等到大观园的饭店开起来,雇两个丫头跟着,这些端茶倒水的事,可不敢劳烦陈太太!”

田东流坐了一阵,又商谈了招聘厨子的各种事宜。

“一切以陈老板为主,厨子伙计不合心意,随时辞退,大权在你。”

陈宝祥频频点头,踌躇满志。

田东流离开后,柳月娥喜滋滋的,拿起抹布,却不知道要干什么,在店里走来走去,坐卧不安。

“当家的,咱这米饭铺是盘出去还是留着?咱家都搬过去,传传武上工、下工就方便了……”

陈宝祥喝了几碗茶,内心渐渐平静。

到大观园开饭店,是陈家光宗耀祖的大事,需要慎重思考。

田东流不来,他和柳月娥心中焦虑。这事真的定下来,他反而有些担忧。

一直到了傍晚,三个孩子回来,听柳月娥转述田东流那些话,孩子们顿时激动起来。

“太好了,爹,我不干力工了,货台上的活又累又脏,我要到大饭店里干跑堂,又轻快又干净!”

传武拿起托盘,学着饭馆伙计的样子,在屋里跑了个来回,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传拿起酒瓶,给陈宝祥倒酒。

“爹,咱去大观园开饭店,以后在济南城就算是竖旗了,跟其它几个大馆子同台竞技,那就扎下根来,开创基业。我听工友说陈胜吴广的故事,揭竿而起,抗击暴秦,号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们陈家开米饭铺多年,也该真正地建立名号了……”

“老大,你也倒上一杯。”

传摇头:“不敢不敢,父子不同席,爹娘在上,儿子不敢。”

陈宝祥点点头,不再勉强。

传越来越有大哥的模样,将来把这个家托付给他,也就放心了。

“爹,我干跑堂伙计,一个月给我开多少工钱?比货台赚的少可不行!”

传武还在瞎闹,柳月娥挥手:“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吃饭,吃饭。”

吃完饭,三个孩子又笑又闹,比过年还热闹。

陈宝祥一个人站在店里,看着四周的桌椅板凳。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从米饭铺到大饭店,从小店掌柜到大店老板。

“一飞冲天,力压群雄……这比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清闲多了,好好开饭店,让济南百姓吃到正宗鲁菜,成为齐鲁第一。民以食为天,济南那些老馆子开的时间太久了,难免自视甚高,跑堂伙计都懂得看人下碟子,只伺候有钱人……”

陈宝祥想了很多,一切都要等大饭店开起来再说。

后半夜,两口子正睡着,柳月娥突然坐起来。

“当家的,我梦见秀儿她姥爷了。他站在大观园里,一手一个,牵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他说,这两个银娃娃就交给你们了,以后好好干活,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传和传武都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秀儿也找个好人家,你们一家的好日子都在后面,有奔头,好好干吧……”

秀儿她姥爷死了多年,柳月娥从未梦见过他。

如今,托梦而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好啊,明天半夜,到路口烧点钱粮给他。”

“过年的时候刚刚烧过了,满满的两大簸箕。唉,当家的,我真觉得像是做梦,这么好的大事,怎么就落咱头上了呢?”

陈宝祥拍拍枕头:“睡吧,睡吧,好日子在后头呢。”

“当家的,我常听老主顾们说,否极泰来。坏事到了头,就全都变成好事了。”

陈宝祥闭着眼,默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