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无奈地苦笑:“是,我是找死。朱啸天杀了二姐,我只能那么做。”

连城璧大怒:“你死了,炸货台的计划怎么办?”

“大不了换人。”

“你要代替的力工找到了,良民证正在伪造,顾兰春也准备好了把你变成那个人……你让我们换人,怎么换?陈宝祥,这是战斗计划,不是济南孩子玩游戏过家家!”

陈宝祥看看连城璧,再看看镜子。

恍惚感又扩散开来,他知道自己杀了朱啸天,可是,那场景太像是一场梦了。

“抱歉,我只是被逼无奈,如果耽误了万花楼的计划,真的抱歉。”

顾兰春一声长叹:“大宗主,他不是战士,不要逼他了。”

连城璧连声冷笑:“逼他?顾兰春,他代替你去死,一个男人已经答应心爱的女人,愿意为她去死。事到临头,又让她换人,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陈宝祥脸红了,他没想到这个问题,但这是根本所在。

他代替顾兰春,人到不了,该死的仍然是顾兰春。

果然,顾兰春站在他身后,幽幽回答:“大宗主,没事。就算陈老板有事没到,我也会提枪上阵,绝不耽误万花楼的计划。他代替我,本来已经万分感激,还有什么可强求的?”

陈宝祥胸口一痛,脱口而出:“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错了。连小姐,是我错了,从现在起,绝不会再出错了。给我个面子,不要再讨论人选问题,是我,就是我!”

顾兰春的双手本来搁在陈宝祥肩膀上,现在,紧紧握住,情绪似乎已经失控。

镜子中,她别过脸去,两行泪水,潸潸而下。

良久,连城璧感叹:“陈老板,小胜不值得庆幸,这只是侥幸而已。你要记住,日寇极其强大,如果你像普通江湖人那样,追求一时一地的小胜,反而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行侠仗义,对得起列祖列宗,都是无知至极。”

这些话,犹如醍醐灌顶,把陈宝祥脑子里的恍惚都赶跑了。

“不过是小胜,的确,杀了朱啸天只是小胜,甚至并非胜利。不能忘了我要干什么,炸毁鬼子货台,才是真正的大事。”

他痛定思痛,望着连城璧,诚恳致歉:“连小姐,我这不是小胜,而是惨胜。惨胜如败,的确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顾兰春轻轻抚摸陈宝祥后颈,两只大拇指交叠在一起,按揉他的大椎穴。

“你杀了朱啸天,可见潜力巨大。大宗主是担心你,上了日寇的当。”

“我知道错了,既然答应,为你去死,就得拼命做到。”

“我哪里要你为我去死?我要你活着回来,好好地活着,杀鬼子,保华夏。干万不要为我去死……”

连城璧突然长叹:“顾兰春,你不能把儿女情长再带进来。错了,你们全都错了,这是战争,不是公子佳人依依惜别。唉,你们啊——”

她大步走出去,用力反手关门。

顾兰春的手停留在陈宝祥的左右太阳穴,轻柔地按揉。

她的手指如同寒玉,碰触到哪里,都带来一阵微凉。

“大宗主是担心你,你要出事,全家都有麻烦。你不要怪她,她对属下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口口声声骂着,实际是为你好。”

陈宝祥看着镜子里的顾兰春,猛地抬手,抓住了她的双手。

刹那间,两个人一动不动,看着镜子里的对方,全都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