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幸到大观园开馆子,也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一步步积攒,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缺少冯爷的黑心、厚脸皮,所以不可能获得巨大成功。

有人匆匆进来,低声禀报毕恭:“在苗家巷、剪子巷、花店街、城顶街都发现了枪手的踪迹,很有可能就是万花楼的第一狙击手阿飞。兄弟们在跟踪,一个疏忽,当场有两人遭到爆头。”

毕恭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我之前吩咐过,一有阿飞的足迹,立刻戒严。现在呢?能不能确定他去了哪个区域?”

“在城顶街杀了我们两个兄弟后,按照规律,应该是去了司里街附近。我们在南门、剪子巷、五龙潭、制锦市设立了一道防线,但他出道之前,是个超级飞贼,街道上的哨卡恐怕用处不大。”

毕恭握着茶杯,闭着眼睛,久久没有开口。

陈宝祥想到苗家巷发生的事,猜测瞬间格杀两人的就是万花楼阿飞。

“你们真是笨啊,不要追着他走。他把你们当小猫了,手里的狗尾巴草指向哪里,你们就奔向哪里,岂不是笑话?”

听毕恭这样说,陈宝祥在心底暗自称赞。

毕敬不愧是老江湖,在乱局纷纷之中,一眼看穿要害。

“阿飞要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等着——他选择当下出现,无外乎是向我和老二复仇。我在这里,老二今晚就从北平乘火车过来,出现在火车站。只要摆好阵势,他就自投罗网。”

“那……大爷,咱现在?”

“守住米饭铺前后门街道,吩咐高处的兄弟把招子全都擦亮,不然,阿飞一到,先死的是他们。”

“火车站呢?”

“废话,老二还需要我们惦记?阿飞去找他,等于是找死!”

报信的人喜形于色,马上出去传令。

毕恭喝光了那杯茶,接着自斟自饮。

“陈老板,十面埋伏都布下了,就等着不知死活的人往里跳。哎呀,老二不在,我就得打起精神,对付这些家伙,真是操心受累啊!”

陈宝祥意识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折不扣的大老虎,而不是病猫。

“毕大爷雄才伟略,厉害,厉害!”

陈宝祥挑起大拇指,衷心赞美。

他始终记得《论语》上说的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毕恭是恶人,但恶人的高明智慧,也有值得借鉴之处。

刚刚那人进来禀报,看似枪手阿飞无处不在,人人自危,但又无法布控捉拿,是件令人挠头的麻烦事。

毕恭只说了短短几句话,就直接破局,转危为安。

这种定力与洞察力,值得陈宝祥仔细捉摸。

“陈老板,可惜啊你不是江湖人,只是个厨子。如果你肯跟着我干,不出一年,保证你也是业内一把快手,呵呵呵呵……”

到了晚间,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陈宝祥说出了明天的计划:“一大早收拾金银细软,暂时避开,去旗袍店后门。毕恭在咱米饭铺请客,让咱们回避,以免冲撞了日本贵客。”

除了传武,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点头。

“爹,他在这里请日本人吃饭,把咱撵出去,这算什么规矩?”

陈宝祥用筷子指了指传武:“好好吃饭,管不了的事,咱就不管。反正就一天时间,你们也不用上工了,咱一家人老老实实待一天,晚上回来。”

“爹,这也太离谱了,咱又不是要饭的,说赶咱们走,就得走?”

陈宝祥也不想走,可是,毕恭有令,非走不可。

万花楼要炸米饭铺,不走就是死。

这一切,他都没法说,只是拿出当爹的威严,把满腹牢骚的传武压制下去。

吃完饭,传跟着陈宝祥,坐在院子里说话。

“爹,我刚刚下工,看见街上多了很多哨卡。咱家四周的高处,也有人抱着长枪吸烟,四下里多了很多不该有的人。人家来请客,一定请的是高级贵客,对不对?”

陈宝祥点点头,心里十分欣慰。

传不多嘴,但两眼很管用,能察觉外面的情况变化。

“爹,我经常跟弟弟说,咱好好忍着,过了这个坎,到了大观园,咱就翻身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来米饭铺吃饭的,都是老主顾、穷人,到大观园吃饭的,都是富人,有钱的主儿。爹,只要咱一家人心齐,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陈宝祥再次点头,传说的有道理。

风里雨里,一家人一条心,一定能破茧成蝶,化腐朽为神奇。

哪怕是毕恭布下十面埋伏阵,与万花楼决一死战……这艰难的一天过去,好日子还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