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仁恭敬一礼说道:“这便呈上来。”

知州大人冷笑道:“若你那证并无效力,莫怪本官就此结案。”

宋世仁阴笑道:“大人放心,这证虽老,但它乃是个死物,不会老糊涂……大人就放心吧。”

苏州知州被噎地不善。

宋世仁凑到夏栖飞地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夏栖飞微微皱眉,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拿出那东西,看来要证明自己的身世,确实是件极难的事情。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师爷。双眼一直盯着师爷捧着盒子的手,似乎生怕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有谁将这个盒子抢走了。

看着夏栖飞慎重的神色,陈伯常的眉头皱了起来。凑到明兰石耳边问道:“少爷,能不能猜到是什么东西?”

明兰石面色有些疑惑,心想苏州不比京都,并没有出生纸这个说法,那个证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时堂上的苏州知州已经打开盒子,他和师爷一道略略一扫,脸色便立刻变了!

明兰石与陈伯常一惊。

苏州知州用有些复杂地眼神扫了明兰石一眼。

宋世仁满脸微笑,平静无比却又将声音提高了八度。朗声说道:“这份证,便是当年明老太爷亲笔写下地遗,遗中言明将明家家产全数留予第七子明青城……这份遗一直保存在夏先生的手中,这足以证明夏先生便是明家第七子!”

不等众人从震惊之中醒过来,宋世仁话风一转,抢先打了个补丁,望着苏州知州冷笑道:“当然,有些愚顽强项之辈。还可以说是夏先生偶然拣到了这份遗。所以前来冒充明家后人……只是前有稳婆,后有证。若还有人真敢这般赤裸裸地构陷……哼,这天下人地眼睛不是瞎的,又不是没有长脑子,我大庆朝上上下下的官员,江南的百姓们,有谁会相信?”

明老太爷的遗!

公堂之上风势骤变,衙外围观的百姓一阵喧噪,而堂上地明兰石与陈伯常如遭雷击,傻乎乎地呆站着,明兰石满脸震惊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爷爷什么时候写过遗?这一定是假的!”

宋世仁在一旁看着明家少爷皮笑肉不笑说道:“果不其然,有人连看都没看,就开始说是假的了……难不成明少爷是神仙?”

明兰石依然陷入震惊之中,听着宋世仁的话,大怒拂袖道:“这份遗定然是假的!”

宋世仁听他如此说话,心头略有得意,知道自己最担心地局面没有发生,自己的补丁打的及时,如果对方不纠结于遗真假,而是如自己先前说言,就是咬定夏栖飞拣到了这份遗,如今是来冒充早死的明家七公子来夺家产,这才最难应对——对方如果将无耻进行到底——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而如今,明家少爷大惊之余,只顾着去说遗真假,而没有指摘夏栖飞拾遗冒充……如此一来,只要自己能证明遗是真地,那么……夏栖飞是明家七公子的事实,就可以得到确认了。

宋世仁轻轻吁了一口气,今日堂上看似胡闹,其实他说的每一句话,所计划的顺序都大有讲究,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个困难的局面引向自己希望的方向。

庆国第一讼师,果然名不虚传。

苏州知州满脸铁青,招手让双方的讼师靠近大案,说道:“证已在。只是不知真假……”

宋世仁今天是注定不会让这位知州大人痛快,截道:“大人,是真是假,查验便知,何来不知?”

陈伯常毕竟是江南出名的讼师,此时早已从先前地震惊中摆脱出来,知道宋世仁今天用地是打草惊蛇之计,微笑应道:“大人。对方既然说这是明老太爷的遗,那当然是要查验的,此时明家少爷在场,何妨让他前来一观?”

他转向宋世仁温和说道:“宋先生不会有意见吧?”

“只要明少爷不会发狂将遗吞进肚去,看看何妨?”宋世仁眯着眼睛阴笑道:“陈兄的镇定功夫,果然厉害。”

“彼此彼此。”陈伯常微笑应道。

苏州知州听不明白这两大讼棍在互相赞美什么,只有宋世仁与陈伯常两人清楚,既然是打家产官司。证明夏栖飞身份只是个引子,那份庞大的家产究竟归于哪方才是重要的戏码,而就算夏栖飞拿出来的遗是真地,依照庆律,明家几乎仍然可以站在不败之地。

所以陈伯常并不惊慌。宋世仁并不高兴,都知道长路漫漫还在日后。

这时候明兰石已经走了过来,满脸不安地查看着桌上地那封遗。

明园之中,还留着明老太爷当年的许多手。明家子弟日日看着,早就已经熟烂于心。所以明兰石一看遗上那些瘦枯地字迹,便知道确实是爷爷亲笔所。而那张遗的用纸,确实也是明老太爷当年最喜欢的青州纸……

明兰石的面色有些惶然,对知州大人行了一礼,退了回去。

陈伯常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是真是假。”

明兰石皱眉说道:“只怕……是真的……”但这位明少爷毕竟这些年来已经开始替家族打理生意,心志被磨励的颇为坚毅,只不过一刹那便感觉到了一丝古怪。又联想到父亲曾经透露过地些许当年秘辛,脸色古怪起来,压低声说道:“不对……这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