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起脸来,崇元帝一时竟看愣了神,她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北地罕有如此佳丽,饶是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无人能与她媲美。她身穿一件素白长裙,身无雕饰,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即使一身素衣胜雪,不施粉黛,却也是风华无限。

许是崇元帝的眼神太有侵略性,女子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脸一直红到耳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从眼睛里滚出的晶莹透明的泪水,像是一泓清泉,楚楚动人。

崇元帝走上前去,牵起她的纤纤玉手,语气温柔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奴婢姓顾,名潇儿,是东岳京都人氏。因宫变被牵连,才逃亡至此,请陛下开恩,放过我的家人。奴婢愿留下伺候,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她的脸上噙着泪,楚楚可怜,惹人心疼,让崇元帝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为她拭去。

“既然如此,就由你过来贴身伺候朕吧,若你表现得好,朕不仅会放了你的家人,还会护送你们去北域,免受东岳人的迫害。”

女子眼睛里还有着雾气,瞬间亮了起来,赶忙对着崇元帝千恩万谢,“多谢陛下,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您。”

那夜,崇元帝就色心大起,在营帐中临幸了她。之后又把她带回北域皇宫,封了潇美人,自此沉浸在温柔乡中,渐渐把其他嫔妃抛之脑后,专宠一人。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随着潇美人变成了潇贵人,又成为潇嫔,最后生下皇子,被封为潇妃。崇元帝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朝中大臣对于他独断专宠之事也日渐不满,纷纷写了折子上奏。

为了平息朝中流言,崇元帝这才冷落了潇妃一阵子。不仅与当时的瞿皇后旧情复,还在几个王族部落中选了几位美人进宫。胡勒王族就是在这时送了两个女儿进宫,之后生下皇子升为荣妃和嘉嫔。

可崇元帝却不知道,潇妃早早就培养了自己的势力。除了与她一起来到北域的兄长被封了官,她还笼络到了当时还不起眼的大毒师。并从他手里拿了无人可解的毒药,要了当时那位瞿姓皇后的性命。

有了大毒师的帮助,潇妃渐渐放开了手脚,也展露出了野心。“催情蛊”就是为崇元帝量身定制的蛊毒,从那以后,他几乎夜夜宿在潇妃的潇湘宫中,其他妃嫔像是被打入冷宫一般,成了摆设。

终于,她坐上了皇后之位,从一个东岳战俘一跃成为了北域人人羡慕的潇皇后。更是靠着兄长和大毒师在朝中拉拢人脉、铲除异己,渐渐掌控了朝政。

崇元帝在催情蛊和大毒师调配的各类慢性毒药的作用下,身体渐渐虚透,连上朝都变得力不从心,无奈之下,他早早定了乞颜弘吉为太子,让他帮忙处理政务。

潇皇后的野心和欲望这才慢慢暴露出来,对他越发冷淡。不仅换掉了他身边所有的宫侍,还派人将他的寝殿严密监控起来,以养病为由,不许别人探视。

崇元帝这才感觉形势不妙,他买通了门口的守卫,寄了一封密信交给胡勒王族,让他们帮忙去查探潇皇后。可这一查竟发现,潇皇后并不姓顾,而姓余,是东岳前朝余孽--余皇后的亲妹妹。

偌大的寝殿内,彩绘涂凤的木梁四围,明黄色的幔帐垂落裹柱,碧绿的孔雀石穿成细密不规则的珠帘悬地,雕刻着古龙团凤的汉白玉垂穗高悬在幔帐中央,无数碧玉彩石作为摆设,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流光溢彩,琳琅满目。

崇元帝愤怒地摔碎了桌案上的一盏琉璃宝镜,拿着密信质问她,“皇后,你可知你犯得是株连九族的欺君大罪?”

“陛下,臣妾十几年前已经被诛过一次九族了,当时还是您的军队从东岳人手里救下了我们兄妹二人,您忘了吗?”她红唇微弯,微眯双眸,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勾着唇角,笑如星月。可这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看着五内发怵。

“既然是朕救下了你,你就该对朕千恩万谢、感恩戴德。你看看,你都瞒着朕做了些什么?”他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没有那个君王会允许自己的权威受到威胁,即使这人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和儿子。

“陛下明鉴,臣妾是看您太过辛苦,朝中之事太过烦忧,不利于您安心养病。倒不如把这些杂事早早交到弘儿手中,让他历练历练——”她缓缓开口,双眸深处闪过狡诈笑意。

“荒唐!朕还没死呢,你们娘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朕这个位子了?你们休想!”崇元帝看着女人脸上诡异的笑容,似乎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他只想撕开这副娇柔美艳的皮囊,看看她的真面目。

震怒之下,他掐住了她的脖子,渐渐用力。但却在看见女人的泪眼后停了手——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笑出了声。“陛下,臣妾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既然舍不得杀掉我,就安心住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好好养病吧!”

她的声音柔软,伴随着轻笑,笑声就像喵呜,娇软慵懒。

“来人,将景阳宫封锁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包括你们!”

说罢,那名替崇元帝传信的侍卫就被拖了出去,惨烈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景阳宫,让人不寒而栗。

崇元帝后退两步,跌坐在床榻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空洞,悔不当初。

可他明白,一切都太迟了,想当初他一个雄才大略、唯我独尊的北域帝王,竟被美色迷惑,白白将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