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明被抓之后就关押在刑部大牢里,五皇子严刑逼供、审问多日,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甚至去余府抄家,仍是一无所获,连半点儿通敌叛国的证据都没找到。

苏安歌曾想着这位申大嫂与余庆明似乎关系匪浅,走到大厅,看到吴大夫正在给那位满头是血的申大嫂处理着伤口,一群人围在边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申大嫂,你丈夫下手也忒狠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赶紧去报官吧。”

“对呀,三天两头挨打,身上就没个好地儿,嫂子您这是何苦呢?”

“嫂子,听说你的东家犯了事被抓了,要实在不行你跟着我去锦绣坊做女工吧,挣得虽然少了点,但总比你没钱回家挨打强些儿吧……”

面对众人的议论,申大嫂始终一言不发,深深凹陷的眼睛空洞无神,脸上尽是漠然与麻木,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苏安歌看着她的表情心有不忍,招呼着郭子把申大嫂带到诊室来,拿了一瓶新调配的伤药,边上药边询问道:“这次是怎么伤的?”

申大嫂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回答:“不小心摔的。”

苏安歌看着她头顶的血洞,很明显是被尖锐铁器击打而伤,她仍然没有戳穿申大嫂的谎话,“大嫂,那你可得小心些,已经是第二次摔倒受伤了。”

申大嫂点点头,声音有些窘迫地说道:“听说你们这儿看诊可以赊账,我这次先欠着,等过些时日我一定会还的。”

苏安歌温柔地笑了笑,“不用着急还,你伤得这么严重,又得顾家养孩子,到处都需要银子,先养好伤再说吧。”

听到“孩子”二字的申大嫂眼神明显变了一下,似乎是触动到了内心的柔软,冷漠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笑容,“我有个七岁的儿子,街坊邻居们都夸他长得可爱呢。”

苏安歌也温柔地笑起来,虽然隔着面纱,但仍感觉的到如春风般温暖,“真羡慕您,我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没能活下来。”

申大嫂惊讶地打量着苏安歌,“姑娘这么年轻,怎么会?”

苏安歌想着前世那个无辜殒命的孩儿,神情突然有些落寞,她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因为他有个狠毒无情、自私自利的父亲,可怜他还未到这世上睁眼看一看……”

申大嫂听到这番话不禁沉默了,片刻过后,她的眼神里再次充满绝望与冷漠,“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的命罢了,逃不过的。今日多谢姑娘为我治伤,过些天我一定会把银子还回来的。”

苏安歌瞧得她固执的样子也没再坚持,只是柔声提醒道:“对了,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听闻余大人已被押入刑部大牢了,不日就会被问斩,大嫂还是早日去找些别的活计吧。”

申大嫂脚步一顿,轻声叹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济世堂。

苏安歌叫来白羽,“你跟过去打探一下她家中的情况吧。”

白羽也从围观之人的议论中听闻了申大嫂被打之事,生气地点点头,“哼,老子这辈子最看不惯打女人的莽夫了,若让我撞见了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图雅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申大嫂不去报官呢?被打成这样,官府总要有人管管吧。”

苏安歌冷眼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你可曾听说过魏朝兰陵公主之事?因为不愿忍受驸马出轨,两人发生争执,竟被驸马从床上推下来,还用脚踩她的肚子,导致公主流产并重伤身亡。当时朝堂上竟有一多半的官员维护这位杀人的驸马,认为是公主善妒,就应嫁夫从夫、时刻维护夫君的体面。贵为公主尚且如此,申大嫂只是一介平民,又怎么打得赢这场官司呢?”

图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催促着白羽,“白羽大哥,你快跟去瞧瞧,大不了你给那人套个麻袋好好揍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处理完济世堂的事,苏安歌赶回苏府。听采薇说苏星楚已经大好了,想请苏安歌去她的星霁院走一趟。

苏星楚在赏花宴那日被撞到头昏死过去之后,直至第二日清早才睁眼醒过来,头脑昏沉、呕吐不止,去太师府请罪的事情自然是耽搁了,苏汉只好亲自修一封派人送去太师府说明情况。瞧得苏星楚虚弱的模样,再加上赵玉清的温柔劝解,苏汉倒是没有太过追究姜灵儿落水之事,只是罚她在成亲之前禁足府中,只有经过他本人同意才可以出去。

苏安歌走在去星霁院的路上,自从赵玉清住进了碧落院,苏致远不愿妹妹受委屈,亲自掏钱修缮了一处院子让苏星楚住了进去,取名“星霁”,意为“星辰灿烂、风光霁月。”不仅寓意美好,院子修得也是典雅别致,看得出来花费了不少心思。

“姐姐,你总算是来了。”苏星楚柔弱不堪地靠在榻上,因为病弱,脸上更添了几分病态的白皙,看上去楚楚可怜,很有一副病美人之感。“父亲让我明日就去太师府请罪,姐姐一定要陪我去啊。”

苏安歌知晓她心中所想,无非是有自己这个姜灵儿的救命恩人作陪,不至于太过冷场,或者受姜家人的脸色。苏安歌本就想去找一趟姜灵儿,因此并未拒绝这个提议,“去姜府的礼物你备好了吗?”

苏星楚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愤懑与不舍,“哥哥走之前留了些银子,我又去找姨母借了一些,这才好不容易凑齐了买礼物的钱。”

“那我明日便陪你走一趟。你要记住,这次是去赔罪的,可万万不能再任性了,否则我再也不会帮你。”苏安歌一脸严肃地警告她,以姜灵儿的性子,明日必然不会给苏星楚什么好脸色。

苏星楚不甘地点点头,随即眼神又充满不屑与鄙夷,“只是那姜灵儿一直惦记三皇子,处处与我作对。她不过仗着家世好而已,那么娇蛮无理的性子,三皇子怎么可能看得上?”

“既然你也觉得三皇子看不上她,那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圣上已经为你们赐了婚,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在我看来,你跟三皇子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二人一定会生同衾,死同穴,生死一处的。”苏安歌挑眉轻笑,送上心底最真挚的“祝福”。

苏星楚听完似乎很是受用,一脸的得意,“那就多谢姐姐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