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尚府,道边的树枝和屋檐廊角都挂着红绸,炮竹声隔了两条街都能听到,侧门口的红锦地毯都延到了大街上,府里的小厮更是不断抛洒着喜糖和铜钱,一时间人头攒动,连马车都挤不过去。

“这王家还真是财大气粗,普通人家娶正妻排面也不过如此。”苏安歌无奈下了马车,硬生生被挤进了府门。

白芷护送着她进去,郭子也紧紧跟着,唯恐出意外。周围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场不寻常的婚礼,苏安歌这一道倒是听了不少。

“这王公子的后院都快挤不下了,本以为要娶个正妻镇镇场面呢,得,又抬来一个贵妾。”

“我有个邻居就在这儿做工,前几日听他说,这王家原本是想娶个苏府的嫡女进门当正妻的,结果晚了一步。那位县主和苏府断了关系,二女儿又许给了三皇子,苏府丢了官位如今正落魄,王家肯要一个庶女当贵妾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要我说,我可舍不得女儿嫁到这儿来。王公子前几日去看诊被我撞上了,那一身的痈疮,吓都吓死了哟。王家再有钱有势又怎么样,嫁进来就跟进了地狱没分别。”

苏淼淼已经被抬进了新房里,喜字当头,红烛摇曳,她掀了盖头,戴着满头珠翠坐在铜镜前,虽然涂了脂粉但仍掩不住憔悴的面容。

此时的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身上粉色的嫁衣,恨不得撕了去。可她不能,大婚前为防止她逃跑,苏汉和老夫人把她关在祠堂里,换着人变着法地来劝。她每日以泪洗面,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苏家已经落魄,她也不再是什么身份贵重的相府小姐了,尚府有权有势,即使为人妾室也好过日后嫁给一个平头百姓破落户。而王津,将是她以后最大的依仗。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拔步床里,还有一位同穿嫁衣的美人,已经被迷晕过去,安详静谧地躺在那里,一席丝裙领口开的极低,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材。这名女子正是她曾经的五姨娘--玉骊。

前几日王津去苏府找苏淼淼苟且,关于这事府上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床第之欢过后他询问起玉骊之事,承诺只要帮他得到玉骊,就许三倍嫁妆,并说服自己的母亲在年后将她抬为正妻。

苏淼淼一口答应下来,不只是为了嫁妆和正妻之位,她更多的想要报复。每每与王津亲近,他那龌龊淫荡的模样、遍身流脓的痈疮都让她感到无比恶心,可为了今后在尚府的地位她又不得不去讨好侍奉。

她将这一切痛苦都归咎于苏安歌的见死不救,于是就与王津一起计划了今日之事,先把玉骊骗到府上迷晕过去,塞进花轿里一起抬来了尚府,以满足王津在洞房花烛夜两女同侍的欲望。

她抬起手,尖锐的指甲划过玉骊细嫩白皙的脸庞,一腔恨意跃然涌出,“苏安歌,凭什么你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九王妃,而我只能嫁给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做妾?她不是你最好的姐妹吗,既然你不愿意救我,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与我一起进地狱!”

苏安歌走进正厅,喜宴已经开始。虽然只是迎娶一个妾室进门,但王尚在官场上十分会钻营,夫人娘家又是京都大户,再加上王津平日里结交的狐朋狗友,因此也是宾客如云,整整安排了十几桌。

王津今日穿的人模狗样,正挨个桌敬酒,走路姿势已经踉跄,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有些男宾客瞧见苏安歌,好奇地看过来,目光淫秽、语气里尽是调戏之意。

“王公子,这位美人也是来喝喜酒的吗?怕不是王公子的老相好,吃醋找上门了吧。”

“王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姑娘是哪的人,醉乡楼还是春香阁啊?”

“我最看不得痴心美人了,王公子不要你,哥哥我来疼你……”

苏安歌脚步稍顿,似是没听到一般,只是轻抬眼皮,目光冷漠又高傲,“王津,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王津端着酒壶,醉醺醺地转过头,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哟,这不是嘉和县主吗?苏家人说你不愿来吃喜酒,我就没留你的位子。来人,去女宾席给县主加个座。”

刚才还出言调戏的那几位浪荡公子,一听见县主的名号,吓得酒都醒了几分,只想赶紧尿遁离开。

“王津,我是来寻人的,你把玉骊藏哪儿了?现在把人交出来我可以暂且饶过你,否则……”苏安歌脸色平静,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冷冽的气息,直叫在场宾客都不由地心生寒意。

王津一听到玉骊的名字,眼神清明了几分,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并未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玉骊是谁?今日我尚府办喜事,县主找人还是去别处吧。您若是来吃喜酒,我自然是欢迎的;可您若是在我大喜之日来找茬闹事,我王家也不是吃素的!”

紧接着一位雍容华贵、穿金戴银的贵妇就带着小厮来了厅里,“我看谁今日敢在尚府闹事?”

王津一脸委屈无辜地走到妇人身旁,“母亲,这位嘉和县主说我们府上藏了人,让我交出来呢。”

她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地瞥了一眼苏安歌,“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苏家断了关系的大女儿啊,苏汉最开始还想把你嫁给津儿呢,幸亏没进我们府里。区区县主而已,真以为自己飞上了枝头变金凤凰了,气焰如此嚣张。殊不知人外有人,就是宫里的公主和贵人们,也要给我们尚府几分面子的。”

“夫人可有什么诰命加身吗?若是没有,见了我这个‘区区县主’须得行礼。”苏安歌嘴角上扬,声音清冷如水,“你儿子强抢民女藏于腹中,这可是要坐牢的大罪,夫人还要继续包庇他吗?”

贵妇人看了一眼王津,王津只是心虚地摇了摇头,她继续理直气壮地问道:“县主休要在此处血口喷人,可有何证据吗?若你拿不出证据,我就去陛下跟前告你个污蔑之罪。”

苏安歌冷冷地回答道:“夫人可敢让我在府上搜寻一番,若是找不到人,我定会赔礼道歉、自行离去。”

“我儿大喜的日子你想搜我们尚府?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县主赶出去,我们尚府不欢迎她!”

“本王看谁敢?”李胤承气势凛然地出现在门口,冷傲又盛气凌人,满眼都是阴鸷寒意,令人不敢直视。“来人,将这尚府给我翻过来找,定要把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