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昭阁,玉骊还有些惊魂未定,苏安歌不太放心,抱着被子去了她的房间,准备与她作伴而眠。

入了腊月,窗外寒风呼呼作响,苏安歌倚在炕上惬意地吃着李胤承送来的烤红薯,咬了一口,只觉得心里都是香甜的。

“这一路,可都是云翳抱你回来的。你到底怎么想?”

玉骊在整理着被褥,听到这话霎时间红了耳根,有些含糊不清地低头回答,“可是他也没说什么,我一个女子也不好多想。”

“你心里可有他?”苏安歌凑过去有些好奇地追问。

玉骊却低头叹息一声,眼神里多了些悲悯与无奈,“云翳是个好人,可我……毕竟身份低微,还嫁过人,怎么配得上他?”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之前嫁去苏府的前因后果,他都是知晓的。这两次他舍身救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心意。”苏安歌内心有些歉疚,直直地看着她,“人活一辈子,能遇到个以诚相待之人已是不易,若得两情相悦,那更是天定的姻缘。玉骊,你这般好,云翳也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我不希望你错过。”

玉骊红了眼眶,泫然欲泣道:“安歌,我真的可以吗?”

苏安歌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她相信玉骊能够明白,自己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得到一个真心托付之人。

第二日清晨竟飘起了小雪,冷莹莹一片,屋里的炭盆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玉骊早早就起来了,送了玉麒去私塾,看起来心情不错。苏安歌却躺在热炕上不愿下来,美其名曰:天寒地冻,担心感染风寒。还是采薇煮了红枣杂粮八宝粥,又做了云腿小饼,这才勾起了她的馋虫,不情不愿地下了床去洗漱。

她刚吃了两口,采莲兴高采烈地跑进来,“小姐,云翳神医来了,在前厅候着呢,说有事找您商量。”

一听到云翳的名字,玉骊拿着筷子的指尖微颤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苏安歌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吃饭,披了件云锦羽缎斗篷就匆匆去往前厅。

却见云翳穿了件青色鹅毛大氅,上面的积雪化了水滴滴答答洒在地板上。他正在那儿来回踱着步,神色也有些凝重。

“云翳,你怎么不去济世堂等我,跑到这儿来了?”苏安歌掸了掸斗篷上的雪,笑眼微眯地看着他。

云翳微怔了下,这才想起来脱了大氅,然后十分郑重地行了个拱手礼。“苏小姐,我昨日想了一夜,希望您能把玉骊嫁与我做妻子。我明白,求亲讲究三六礼,须得长辈上门提亲,可我师父并未在京都,玉骊又失了双亲,我只能来找您了。”

苏安歌早已猜到他的来意,并未觉得意外,“我也只能算是她的姐妹,你若决定好了,还得亲自去跟她说明。”

云翳肃容,神色里带了严整。“我只怕自己配不上她,这些年陪着师父云游四海,只担了个神医的虚名,却不似别人一样有功名傍身。但若是我娶了她,会安定下来的,以后去太医院或是开个医馆,总之绝不会再让她吃苦了。”

“玉骊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对你也算是知根知底,我这里是没意见,可也得让玉骊知晓你的心意啊。”苏安歌看他郑重的模样就知道有谱,但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再努力一番。“玉骊她命途多舛,又跟着我经历了苏府那些波折,对男女之事总是有些失意。这门亲事,还得她自己点头才作数。”

云翳等在前厅,苏安歌让人叫了玉骊过来,只说是让两个人好好说说话。玉骊羞了个大红脸,绞着手帕不知所措;云翳也是浑身僵直,耳廓通红,这暧昧的气氛让苏安歌一刻都不敢多待,斗篷都没穿立整就拉着采莲跑出去了。

连廊里也飘了些雪花进来,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还好被采莲扶住了。“小姐,你现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苏安歌心情无比畅快,“走吧,玉骊的嫁妆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两个人在前厅足足谈了一个时辰,玉骊才羞怯地走回来,眉目含情、面带春晕,手里还抱了个木盒,她本来就生得极美,今日又穿了件浅粉色针织夹袄,衬得好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那般娇艳动人。

“云翳走了?”苏安歌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这门亲事成了。心想这云翳看起来笨嘴拙舌的,竟能这么快说服玉骊,看来是用了心思的。

玉骊点点头,然后垂下头支支吾吾地说说,“他师父三日后到京都,到时候会带上媒人过来提亲。”然后将手中的木盒塞给苏安歌,“他说这些都是他的资产,算作是聘礼。”

采薇和采莲也激动地凑过来,苏安歌打开木盒,里面不仅有东岳的田产房契,竟在西蜀也有些产业,连钱庄的票据都交出来了,数目不小。

苏安歌有些戏谑地说道:“这云翳方才还对我说没有功名傍身,担心苦了你,这看来一般的财主怕是都比不上。”

采薇二人也起了哄,捂着嘴笑道:“玉骊姐姐嫁过去定是享福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关照我们啊。”

“你们……”玉骊羞赧地跺了下脚,“不与你们说了,我还有针线活没做完。”

采莲却并未打算放过她,“玉骊姐姐这就要做嫁衣了?也太着急了些,我们可以帮你嘛。”

几个人笑着“扭打”成一团,苏安歌看着窗外的落雪,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真心感谢上天全了这场情意。

后来苏安歌问过玉骊是如何被劝服的,她只说了句,“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苏安歌这才心中了然,没有哪个女子能抵得住这样的情话,更何况是被心爱之人宣之于口。

这下安昭阁更热闹了,不仅要准备过年,还要采办两个人的嫁妆,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