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九公主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贺靖川敏锐的察觉到刘楚楹没有要杀他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

刘楚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贺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我弟弟的心腹,也知道看护宛河的三万禁军都是你们的人,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让北襄换个皇帝做。”

贺靖川也不意外,自那次刘煦只身前往宁州,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敢留下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是刘煦的心腹,刘楚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总会留着他的性命。

刘楚楹看穿了他的想法,摇头笑道,“霍炀间接死于我手,傅琛更是被我亲口下令斩杀,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看着贺靖川波澜不惊的脸,刘楚楹才缓缓又说了一句,“贺大人,分明是你生了异心。”

贺靖川张了张口,但并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惊。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九公主在说些什么?贺某不明白。”

“你放心,这些厉人都听不懂中原话,今日我与你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刘楚楹这番话落下,贺靖川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警惕才缓缓淡去。

瞧瞧这屋子里,大到桌椅摆件,小到茶盏杯子,无一不是精品,半点不输宫里。

以他的俸禄是绝对支撑不起这一家子的,可这样的风气不仅仅是贺府,几乎每一个可以叫出官名的人的府邸,都是这种配置,也许没有贺府这般奢靡罢了,就更别提那些簪缨大家。

这便是北襄的官场,早就腐败到了骨子里,就连根都是烂的。

从江州私自开采的盐矿和煤矿就可以看得出来,贺靖川也不是真实意义上的好官,他只不过一边拿百姓的,一边保护百姓罢了。

刘煦是刘楚楹一手带出来的,她当然了解这个弟弟。

知道他选择贺靖川不过是一时无人可用,再加上他没能将她带走,挫败无比,所以才上了贺靖川的贼船。

若是没有贺靖川的推波助澜,她和弟弟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如今看来,究竟是贺靖川成就了刘煦的大业,还是刘煦成就了贺靖川,已经无法分辨了。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刘煦,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有朝一日他当上了帝王,不出十年,恐怕北襄再无贪官污吏,你猜他第一个要收拾的人会是谁?”

“还有一些事就不肖我多说了,贺大人先是投入刘缙麾下,再是刘邑,可你都背叛了他们,来日史工笔,先不说后人会如何评价,你猜煦儿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用你?”

后面这段话算是说到了贺靖川最为难堪的地方。

刘煦潜伏在暗,只能让他不断在诸王身边游走。

若是后面刘煦登基还重用了他,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刘煦早就有了夺嫡之心,而他贺靖川就是他斗败前几个皇子的那把利刃。

为了万世名声,刘煦当然不会那么做,那么等待贺靖川的就有隐退一条路。

可是贺靖川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兢兢业业近十年,可不是为了找个地方安安稳稳了此残生。

他一生的追求从来没有改变过,那便是位极人臣。

只是先得有北襄的繁华,才会有权臣应有的风光。

所以北襄的江山排在了第二。

在打不过厉人时,他可以委曲求全与厉人议和。

在刘缙自寻死路要和厉人动手时,他也可以为了扳倒沈家而不闻不问,甚至葬送了整个江州也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