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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须臾,闻钰仙君反手执着长剑,一步一步地走向山下,呼啸的山风掀起他宽大的长袍,猎猎作响,他似是游荡于山涧的一抹落叶,孤身一人消失于漫漫山风之中。
三首将看着站在院子外的闻钰仙君,当即面色大变,“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耍老子,你给我等着!”他手中的三叉戟倏然爆发出刺目水光,只见无数道水煮骤然自他的脚底奔腾而出,化作道道利剑刺向了闻钰仙君。
顾南挽神色冷淡地看向他离去的方向,须臾,她的目光一滞,只见一把行如秋水的玉色长剑静静地躺在石阶之下,剑尾坠着枚早已褪色的剑穗。
顾南挽眼睫一颤,她微微蹲下身,看着那枚破旧的剑穗,神色间有片刻的恍惚,这是她拜他为师第三年春,送他的生辰礼物。
这剑穗几乎是她一道一道,亲手编织而成,当时的闻钰嫌弃这剑穗女气,只随意地看了眼,便丢进了房落了灰,从此再没见过天日,却没想,他会一直带在身边。
顾南挽掀起眼皮,有些失神地看向他离去的方向,山下人声鼎沸,喧闹非凡,这一山之隔,却是芳草萋萋,落雁高声哀鸣,一派的死寂。
顾南挽垂眸,有些恍惚地看着那把长剑,心中有些百感交集,最终,她没有捡起那长剑,看着神色匆匆向她跑来的三首将,她轻声道,“麻烦你把这剑扔了吧。”
“扔远些。”
第96章他这才想到,他的指尖好像更冷些。
随着闻钰的离去,这山涧一隅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只余几只鸟雀悄无声息地停留在枝头之上,万籁俱寂。
顾南挽坐在软榻之上,怔怔地看着山涧缓动的流云,这里许是地域原因受到的损伤也更小些,不时有背着包袱的村民没入茂密的丛林之中。
她复又试图精心下来修炼,却觉脑中一片混沌,现在满脑子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静不下心。
顾南挽心底无端地有些烦闷,小肥啾静静地缩在她的怀中,缩成了个球球,须臾,他似是察觉到什么,他微微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向院外,只见几滴水珠滴落,在他的脑袋上晕开些许濡湿的痕迹。
不知何时,窗外已下起了蒙蒙细雨,小肥啾啾啾了两声爬到了窗台之上,撅着屁股看向窗外。
顾南挽思索了良久,方才找到些许感觉,正当她静下心修炼之时,却听山外传来了道苍老的声音,“顾姑娘,还请您与见我们一面!”那声音似是穿透了虚空,犹如雨中闷雷缓缓地回荡于山涧之中,久久未曾散去。
小肥啾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而后轻轻扯了扯顾南挽的袖子,“啾啾!”
顾南挽亦是缓缓睁开眼睛,她的面色微沉,神色冷淡地看向窗外,却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乘着白鹤立于虚空之中,他们神色严肃地看着静静坐落于山涧的小院,见着顾南挽并未露面,他们复又沉声道,“顾姑娘,我乃是八方门长老!我们知晓你在此处,现在修仙界危在旦夕,还请你出来见我们一面!”
顾南挽落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收紧,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群老者并未言语,她甚至不用多想,便能猜到他们的来意。
只是她实在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将她的踪迹给泄露出去,这小院外侧有着戚无宴布下的结界,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到此处的异样,然而今日先是闻钰仙君,又是这些所谓的八方门长老接连来到了此处。
正当她沉默之时,那几个老者见顾南挽不肯露面,他们面沉如水地对视了一眼,复又沉声道,“顾姑娘,我知晓你心有顾忌,我们发誓,定不会伤你半分!”
“我们只是有事想要向你请教片刻!”
三首将坐在房顶之上,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那群老头,却是不屑地嗤笑了声,他对着顾南挽招了手,“你别听他们的,那群老头现在说的好听,指不定你一出去就变卦,那些老头向来如此!”
“你等着,我这就去杀了这群不要脸的老匹夫!”
顾南挽垂眸看着山涧中展翅的白鹤,却不知那些修士究竟是怎么找到此处的。
就连三首将亦是低低地骂了声,他提起插在院子中的三叉戟,气势汹汹地便要出门找那群老头的麻烦,看着山下攒动的人群,他皱了皱眉头,“是不是闻钰那个王八羔子将我们的位置泄露了出去?!先前还好好的,这下面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
顾南挽却是挡在他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动作,她定定地看着那群老者,只见他们乘着白鹤,身上披着黑色的长袍,面颊上隐隐有些青灰色的符。
与先前死在戚无宴手中的索罗一看着有些相似,却远没有他的仙风道骨,顾南挽微微侧过头,“别搭理他们,随他们去吧。”
三首将有些疑惑地看向顾南挽,闷声闷气道,“你别拦着我,让我出去给他们点教训!”
“让这帮不要脸的老头子知晓我们的厉害!”
顾南挽摇了摇头,“别管他们了,等戚无宴回来吧。”
听到戚无宴的名字,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三首将瞬间蔫吧了下来,他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有些有气无力道,“行吧!”
顾南挽复又坐回软榻之上继续修炼,她本以为不搭理那群老者他们便会自行离去,没想到他们依旧停留在山涧之中,执着地重复道,“顾姑娘,此事事关重大,还望您谅解!”
他们直在外守了半柱香的功夫,眼见这院子内仍是没有动静,他们面面相觑,神色有些凝重地看了他人一眼,眸底闪过丝阴狠之色。
他们对着身后那群年轻弟子挥了挥手,只见那群原本静静立于他们身后,神情有些呆滞的弟子迟缓地走上前来,他们定定地看着几位老者,忽的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弟子愿以命相商,还请顾姑娘见我们长老一面!”
锋利的长剑于日光下闪烁着凌冽寒光,那群弟子话落,未曾挣扎片刻,竟直接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鲜血飞溅,殷红的血色瞬间染红了地上的草木。
那弟子像滩烂泥似的跌倒在地,直接没了气息。
三首将虎目大睁,他腾的站起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个死去的弟子,有些厌恶地皱紧眉头,看着山涧淋漓的鲜血,他的声色极为阴沉,“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这群煞笔要死能不能死远点!”
顾南挽亦是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那几名老者再度扬声,正气凛然道,“顾姑娘,我们知晓此事多有得罪,可现如今事态紧急只能出此下策,还望顾姑娘出来见我们一面!”
似是料定顾南挽身为凤族的族人,定无颜面拒绝,他们甚至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便想直接用那些弟子的性命逼她现身。
顾南挽嗤笑了声,她微微垂下眼睫摸了摸小肥啾毛绒绒的脑袋,“这些老头的确是有些不要脸。”在她说话之间,又有几名弟子直接自刎于山下,浓郁的血腥味于这山涧蔓延。
顾南挽捂住了小肥啾的眼睛,不让他看到那些血腥的画面,那些不相关人的性命,她从不在乎,尤其这群人对她还是不怀好意!
三首将看着外面不要脸的老头,忍不住咬了咬牙,他恶狠狠地咬掉一条银鱼的脑袋,眼不见心不烦。
三首将也有些不理解,以神君的能力,再加上他们几乎可以踏平大半个修仙界,又为何要他带着顾姑娘躲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在遇到神君之时,他本以为神君会带着他们将这修仙界搅得腥风血雨,却没想,神君身边多了个娇娇滴滴的小姑娘。
往日里暴戾毒辣阴晴不定,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君竟愿意敛去周身锋芒,与她窝在这修仙界一隅,甘愿做个普通夫妻。
更惨的是,根据那些人所说,神君甚至连个丈夫的名头都未混上,现今与这顾南挽还只是段露水姻缘。
若非他亲眼所见,他几乎不敢相信如今这一切,像那般暴戾毒辣之人也会有这么一面,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低头,为了她的安慰四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