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前世今生，尽头之前

家族所遭受的灭门之案终要有人来追讨，为此他们兄弟二人必须要有一人挺身而出，踏上复仇的道路，与杀伐为伴，而为了宗门和哥哥，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光明与黑暗相对，既然哥哥已成为世间璀璨的金星，那么他就选择与之对立的深渊，况且那时的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家族破灭后他饱受世态炎凉、流浪于街头，一日三餐对那时候的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施舍。不仅如此，他衣衫褴褛，满面污垢，四处乞讨，却被人冷落不说，还惨遭毒打。

如此日复一日，他觉得人生毫无意义，更何况他一个连修炼天赋都没有的废物，失去了父王和母亲的襁褓，谈何自力更生？在这风雨如晦的阴暗大陆，只有强者才会得到认可，而弱者只能被人唾弃辱打，过着像老鼠过街一样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曾多次想过, 与其这样挨饿受冻、饱受屈辱, 不如拼上一切和仇人厮杀，为宗门申冤，这样也能够死得其所，可惜他没有那种力量, 但上天却给了他一个机会, 那就是沉睡在他体内的恶魔因他的无尽憎恨、不甘和杀意而苏醒。

恶魔没有自爆身份和来历，只是答应赐予自己强大的力量, 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失去一切情感, 只留下一种毫无用处的情感，且随着力量的使用和时间的推移, 自己的身体会逐渐魔化, 直到最后失去理智、丧失自我。

当时他坚决的答应了下来，毕竟早已下定了决心，不能错失良机，即便他知道这个恶魔另有所谋, 但他也不会拒绝。

在那之后的数年以来, 他每天横行沙场, 凭借着这股力量斩杀了不计其数的人, 这些人里仇人居多, 而在不见天日的厮杀生涯中, 一切都是如此混沌阴暗, 犹如人间炼狱、亘古长夜, 每天过得孤寥苍寒, 除了无尽的杀戮外别无其他，而他渐渐习惯, 也没有任何情感，像是一具只会杀伐的行尸走肉和傀儡。

踏上这条路便无法回头, 即便是数年过去，他的仇人也没有杀尽, 但现在他的时间不多了，为了能够让天门重振光辉、卷土重来, 在失去理智沦为魔人之前, 他需要放下仇恨，去办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这是生命中最后的信仰。

仇人杀之不尽，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的复仇之道也终于走到了尽头。这一世他注定要和哥哥反目成仇，直到现在, 他也无法原谅哥哥当初在天门被外敌入侵时没有出手相助, 所以每次与其相见皆是刀剑相对。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相信哥哥一定能让天门东山再起，走上繁华之道。

这是一切的开端，他每天都会回想这些事情，因为恶魔无时无刻不在侵占他的身体，就连这些至关重要的记忆也不放过。

他被恶魔吞掉了许多记忆，但这些支撑他前行的记忆绝对不能遗忘, 所以他每天会独自一人努力回想, 哪怕交织脑汁也要回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彦千雪见南弑月言久久没有回应, 不免倍觉无聊的砸了砸嘴。

夕阳完全淹没在了山脚中，夜幕亲临天地，四周暮色茫茫。

彦千雪侧头看了一眼冷面无情的南弑月言, 愁闷道:“你怎么就这一种表情啊，真是一块冰冷的钢板，你这样不怕抑郁而终吗？”

南弑月言一动不动，暗红的眼眸里空若幽谷，一片苍茫。

彦千雪叹了一口气，娇柔的小手托着腮，脸上挂满了沉闷。不知为何，在此人的身旁会给她一种无穷无尽的安全感，这种安全和踏实感足以让她不畏一切凶险。

流光飞逝，深夜之前，南弑月言同彦千雪回到了部落中。

部落的人依旧奔波忙碌着，勤劳的修理房屋，见到南弑月言前来时，所有人都畏怯地向一旁躲开，表现出心惊胆战的模样。

特坭瓦带着几个守卫迎了上来, 对南弑月言嬉皮笑脸道:“大人, 你来啦, 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南弑月言冷不伶仃地看了特坭瓦一眼，简明道:“带路。”

特坭瓦闻言连忙点头哈腰，唯命是从道:“好的，大人，请随我来。”

说完，他带着八个健壮的守卫朝天坑的方向走去，几个守卫的脸上布满了惶恐，嘴唇和牙齿都在打颤，可见是对前方的未知险地害怕至极。

南弑月言面无波澜地跟了上去，彦千雪紧紧挨在他的身旁，毛骨悚然，心底忐忑不安。

“小公主，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彦千雪转头望去，果不其然，是阿土坦一脸笑眯眯的对她说话。

彦千雪微微一愣，迷惑道:“傻大个，你跟过来干什么？不怕被凶兽吃掉吗？”

阿土坦听后立马拍了拍胸口，豪气万千，无所畏惧道:“当然不怕，有小公主在身旁，我死也不怕，况且我爹曾希望我当一个猎兽勇士，让我长大后将部落外的凶兽统统杀光，为民除害，我想现在是展示技术的时候了。”

“额……，那真是你亲爹吗？这不明摆着让你去送死。”彦千雪禁不住吐槽。

阿土坦听后神情微敛，有些低落道:“我父亲曾经是部落里的第一勇士，身怀荣耀，万众瞩目，但却在一次外出时，为掩护副统领撤离而被一群凶兽所害。我母亲生我时因难产而亡，很小我便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生活，活得毫无价值，但自从见了小公主后，我终于有了信念，为了保护一国公主而亡，那一定是一种无上荣耀。”

话说于此，他苦笑道:“这样我死后在极乐世界才有勇气面对父母，告诉他们我是因保护公主而牺牲的，相信他们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

听到这里，彦千雪的鼻子不由一酸，她没想到这傻大个经历了如此多的人间疾苦，还把自己视为保护对象，即便她再怎样冷情寡义，也无法狠下心来破灭傻大个的决心，便委声道:“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先说好，死了的话可别怨我。”

阿土坦畅然一笑，摸了摸头道:“哈哈，小公主就放心吧。我爹说过，人终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早就做好思想觉悟了，毕竟我可不想苟且偷生一辈子，我要和爹一样做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盖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