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了。是皇子府上一个下人,同谢氏身旁伺候的贴身婢女有私,二人相约趁着宴席于屋内私会,岂料时氏因着更衣之故在那个时间进了屋子,下人未曾察觉,惊到了时氏的胎。”

这话,叶慧差点笑出了声。

下人们哪里来的胆子,敢在主人的屋内私会?

而且,既然是宴席之日,那这婢女肯定活计更多,势必是要跟在谢氏身旁伺候的,怎么私会?

圣上扯的这些话,怕是只能说服三岁稚童。

可正因为他是圣上,所以哪怕说的这些话再滑稽可笑。

在场众人也必须信,也只能信。

叶慧平静看向圣上。

她是圣上的发妻,也是唯一有资格直视他的人。

“那陛下说,该当如何处置?”

圣上知道,叶慧是不信这些话的。

准确说,没有人会信。

可他不能让公仪穆的罪名落实。

否则,公仪朔是嫡长子,又有着时氏腹中的双胎,若是公仪穆没了一争之力,他将是不可动摇的太子之选。

他还正当盛年,还不希望底下有个太过牢固的太子。

“皇子公仪穆,御下不严,罚俸半年,禁足五月,以儆效尤。侧妃谢氏,降为庶妃。宫中谢妃教子无方,着降为贵嫔,闭宫思过,非赦不得出。”

这惩罚,看着重,但是只要圣上一念之间,就全可翻盘。

降位的,可以升回来。

禁足的,自然可以解了。

而且不过五个月,熬一熬就过去了。

圣上也知道,皇后及公仪朔必定不会满意,所以,他又特意加了一句。

“时氏在这件事中受了委屈,朕着意封其为睿亲王侧妃,赐封号荣,享亲王正妃规制。”

说着,还看向公仪朔。

“时氏若是为大狄诞下一对龙凤呈祥,便是什么荣宠都能当得。虽说亲王身边只能有两位侧妃,但朕今日便破例,抬时氏为侧妃,也是褒奖她为我大狄皇室添丁添喜的功劳。”

若是之前的公仪朔,便欢天喜地谢恩了。

但此刻,他依然能够敏锐察觉到,这道看似抬举睿亲王府的旨意,究竟含着多大的深意。

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身怀双胎,一举成了亲王侧妃,还有了圣上亲赐的荣这般寓意吉祥的封号。

这让睿亲王府上原本的两位侧妃怎么想?

让还没入府的正妃怎么想?

这睿亲王府的女主人,究竟是谁?

明面上是抬举,实则是挖坑。

看来,父皇真如时苒所预料的那般,虽然厌恶公仪穆的举动,但也绝不会允许自己一家独大。

必要的制衡还是必须的。

那一刻,公仪朔对着上首尊贵无比的父皇,突然没了曾经的崇敬。

他发现,父皇似乎也不过如此。

“儿臣替时氏领旨谢恩,叩谢父皇恩典。”

不过,公仪朔还是很满意今天的结果的。

因为今天他们所谋求的,从来就不是一举将公仪穆击倒。

公仪穆一旦彻底倒台,下一个出事的就会是自己。

时苒说的话再度在公仪朔的耳畔回响起来。

“殿下,在某些时候,公仪穆可不是您的敌人。您两位,只有斗得越狠,上头的陛下才会越满意。东风压倒了西风,亦或是西风吹倒了东风,这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们的目的,是捞些好处,再让公仪穆出出血,同时明面上彻底和其撕破脸。日后,便是互相捅刀子,下黑手,也都更加名正言顺了。”

父皇,您放心。

儿臣和二弟,一定会如您所愿,斗个不可开交,斗个你死我活。

也谢谢您,让儿臣彻底认识到,您永远是个皇帝。

公仪朔郑重叩头,掩下眸中的全部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