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无视她仇恨的目光,而是对着拉莫斯说道:“拉莫斯先生,你之前想问我,这首钢琴曲是怎么创作出来的,是吗?”

她用的是波兰语,非常流利,根本不需要翻译,在场的每个人也可以直接听懂。

“对。之前我之所以给时雪心那个分数,而不是满分,是因为我觉得她的曲目,听起来有一种违和感,内里的感情表达和她所说的,很割裂。当然,其他评委也听出了这个问题。但是鉴于这个比赛本身就是为了鼓励年轻人创作古典钢琴乐,所以他们没有太过严苛。”

拉莫斯简单地对大家介绍了他给时雪心打分的原因。

众人也才回想起,当时时雪心演奏完毕之后,拉莫斯一直都微蹙着眉头,似乎是不悦,又似乎是不解。

也是他,当时多问了时雪心好几个问题。

拉莫斯继续说道:“不过,听完你演奏的曲目后,这种违和感就消失了,情感也不再是割裂。但是,时瑾,你也知道,你演奏的曲子,跟时雪心非常接近,所以我们当时无法给你分数。这需要你们来证明,这是你们原创的曲目。不过,我相信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非常清楚了。

时雪心脸色惨白,站在一旁,掐着掌心。

她无话可说。

而时瑾保持着一贯的神色,和她进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她拿着话筒,侃侃而谈:“大家都知道,贝多芬当初创作《欢乐颂》,是为德国诗人的同名诗歌谱的曲子。原诗歌是席勒,贝多芬的曲调气势恢弘,虽然名为《欢乐颂》,但是实际上,整体而言,气势磅礴、意境恢宏。而贝多芬本人正是席勒的忠实崇拜者,这首《欢乐颂》也是贝多芬最钟爱的诗作之一,席勒在诗中所表达出来的对自由、平等生活的渴望,其实也正是一直向往和平的贝多芬的最高理想。”

大家听得频频点头。

“所以我这首《乐颂》,其实是为了致敬贝多芬的《欢乐颂》。不过因为创作的时候年纪尚小,所以只能作成轻快欢乐的曲调,还没有掌握好那种恢弘磅礴的意境。”

这话不假,时瑾创作这些钢琴曲的时候,不过只有十二岁,正是她人生当中至暗时期,年纪也尚幼,所以整体曲调是偏向欢快简单轻松的。

但是,她把苦闷藏在了曲子的反向演奏当中。

后来她的曲子落在了家里,她也没怎么在意,根本也没想过要拿来做什么。

谁知道时雪心捡到了这些手稿,她捡到后,并不知道时瑾在这些曲子里到底藏了什么样的花式变奏,手稿又写得潦草。

她只好将其全部都誊抄下来,将不通顺的地方,自己补得通顺。

所以时瑾演奏出来,不管是顺着还是倒着,都很自然,轻松。

而她,经过两年时间的修补、填写、改编,确实让原本不通畅的地方都通畅,加上时瑾原本整体的基调,所以被很多人看好。

但是拉莫斯这样有专业经验的人,一听便听得出其中的割裂感和违和感。

时瑾又继续说道:“所以我这首诗歌,其实也是有诗人的诗作,是我很喜欢的诗人,我最喜欢他其中是两句‘博大可以稀释忧愁,深色能够覆盖浅色’,当初作为这个曲子,我还曾在微博上联系过他,给他看过我的曲谱。

至于时雪心,我从来没有授权过她使用我的东西,也不曾将东西给过她。我相信,不管是我,还是在座的各位,大家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心血被其他人占用。”

拉莫斯点头,听到时瑾的话,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相差不大的曲谱,时瑾演奏出来是一个感觉,时雪心演奏出来,又是一个感觉。

“时瑾,你的曲子真的很优秀,尤其难得的是,你能够将同一首曲子做不同的变化,还能够一样的悠扬动听。钢琴曲是给人的精神享受,也是我们的心灵归属,可以超越语言,超越国度,带给大家美的享受。但是这决不意味着,有人可以随意拿去践踏。”拉莫斯郑重地说道。

台下众人也都一致认同:“对,是这样的。”

“有道理。”

“音乐是属于大家的,但是绝对不属于盗用者。”

时雪心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就那样站在那个位置,不敢动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今晚秀丽给她做了盛大的直播,给她安排了盛大的庆功宴,而之后,楚凌还要对外官宣两人的关系……

但是一切都破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舞台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她锁在台上。

和正在接受各种赞美的时瑾相比,她像一只困兽。

时瑾用冷眼看着时雪心,声音有些冷:“我确实在时家生活过,也确实和你在一起生活过,所以这能证明什么呢?

时雪心,我们俩被抱错的身份,确实导致我们的人生有过错置,也确实让我们走了很多弯路。但是,这不是你盗用我的东西、公开内涵我的借口和理由。

我郑重地告诉你,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出来的,我就是我,是时瑾,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无需用任何东西去证明。

而你,也该适可而止,停止用这些可笑的把戏,来我这里找存在感。”

台下的掌声阵阵地响起来。

因为翻译看得太过瘾了,直接即时将这番话,翻译了出来,让大家能够第一时间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时瑾每说一句话,时雪心都会本能地后退,瑟瑟发抖,也楚楚可怜。

当时瑾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时雪心跌坐在了地上,垂着头,头发散乱,不敢看人。

时瑾后退几步,离她远一点,仿佛是远离一堆垃圾。

拉莫斯上前说道:“时瑾,该给你颁奖了。原创作曲大赛冠军这个奖杯,我相信你是实至名归。”

他举起了奖杯。

台下四位评委都站起来,表示了一致的认同。

他将奖杯递给时瑾。

时瑾接过来,对大家说道:“虽然今晚的颁奖典礼,和大家想象当中的有所不同,但是各位,我还是想说,虽然s国有这种盗用者,将别人的东西当做自己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正如树大有枯枝,s国这样的人也毕竟是少数,她不能代表s国的普遍水平,她也代表不了s国,和s国的任何一个人。”

大家鼓掌,表示理解。

时瑾这番话,也提醒了他们,不要将时雪心和s国划上等号,也堵住了记者的悠悠之口,免得他们用这些事情上升到整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