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时期的日子难过,而春二三月尤然。“神鬼怕过春三”,许多年后,他听老农这样说,心里还是很有感受。

母亲去城里后,只是偶尔回来看看。看鼠人在家还行,还能过下去,也就放心。鼠人呢,也就把这种日子作长期打算了。

那时粮食是定量供给的,虽然不多,但定期发放有保证。为什么定期发?是怕一次发时间长,不会计划的几天就吃光了,后面没有吃的天数多,会饿死人的。所以,五天一发,或七天一发,相对安全性要强一些。好在鼠人人小计划性强,这一点没问题。问题大的是柴草,那时除了春秋两季作物上场,有分草的过程,其他时候,从来没有发柴草的说法,全靠自己想办法。所以,“神鬼怕过春三”,没得烧,到处捡柴划草,也是重要一环。可人人都捡,人人都带个招筢到处划,晒场边,河岸坎头,都被人们捡的划得光溜溜,有时偶然发现还有几根枯蒲苇长水里,也如获至宝,拿根长竹竿绑上镰刀,把它们钩上来,晒干也可得凑两把火。

鼠人见家里柴草烧得差不多了,也就自己去想办法。星期天,他选了宅边河坎的一棵长得过密的小树,用菜刀从根四周一点一点砍,等四面砍得凹进去很多,只剩中间一点芯连着了,就用力摇动,小树就很容易地断下来了。砍断小树拖回来,再用菜刀一点一点砍,依然从四周往中间砍,把小树砍成尺把来长一段一段的;再用菜刀将这一段段的树段劈成两半、劈成四分之一的柴禾条。这母亲没有教过,完全是无师自通,实践中摸索。劈树段时,他会用脚把它夹住,将菜刀架在中间,拿另一根木棍往刀背上打,打到刀背与树段相平了,就向树段两侧露出的刀头、刀把附近处打,直打到上端裂口大了,用脚踩着能把这两半掰开了,再用脚踩着掰。把半片分成四分之一往往也这样劈。劈开了,他也学着将这一根根柴禾两横两竖隔一定距离放,在门前场上码成“井字形”柴垛,以便风吹日晒,更快地干。

老天有眼,第二天、第三天太阳很好,鼠人正常上学,放学回来的路上还想,这两天柴禾晒得该差不多了,高高兴兴回家收。可回家到场上一看,柴垛似乎矮了一小截,他又怀疑没有变矮,原来就这么高,但仔细看看,细想想,觉得还是有人动了手脚,拿了他的柴禾了。要说拿得也不多,约摸四根柴的样子,可这是什么人呢?不过,总算还不错,柴禾绝大部分还在,人家拿几根,也许是善意的提醒吧,这促使他更小心了。当晚把柴禾全搬进家,以后太阳好,人在家才晒,不在家就放家里阴干吧,有时把不太干的柴放在刚烧完的热炉膛里也能烘干的。这真合了老古话了,人有办法,舂臼也能煮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