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寂静中,幸村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真田洗澡一直很快,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了还没听见他出来的声音。

不安的预感逐渐在心中蔓延,幸村慌忙往浴室里跑去。

半开的浴室门让他很轻易地挤了进去,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地,胸口仿佛有凛冽寒风吹过,凉意席卷了整颗心脏,又好似有利刃穿心。

浴缸里的真田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比少年时更加深刻一些的眉眼轮廓浸泡在水中带着奇异的美感。

澄净的浴缸里,他柔软的发丝如同水草般摇曳着,见面后总是愁苦的脸庞此刻也舒展开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幸村强迫自己站了起来,然后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梦,他的真田还好好活着,为了立海大的冠军而努力着。

他还好好地活着!

幸村试图遮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甚至想要灭掉自己的五感,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未来!

强压着心神换来的短暂冷静很快消失,他像疯了一般想要把真田从水里捞起来,可是只能徒劳地穿过他的身体。

空旷的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幸村难以想象真田是如何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就像他难以想象为什么自己要亲眼见证所爱之人的死亡。

幸村坐在地上心神恍惚地看着眼前纯白的浴缸,客厅里的视频还在不停的循环播放,这就是他和真田的未来吗?

滴答滴答

幸村死死盯着眼前的那一小摊积水不敢抬头,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他不去看,那眼前的一切就没有发生,只是个荒诞的梦境,等醒来就好了。

他在极端的空旷与安静中神情呆滞,原来还有比手术更疼的事情,也有比病房更安静的地方。

幸村听着挂钟再次响起的声音已经忘记了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或许是半天,或许是一天?

他从始至终都维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没有人给真田打电话,也没有人发现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个认知让幸村的绝望如山间晨雾般连绵浓稠,他甚至已经不奢望有人能够把他送去医院了,只要有人能出现,让他不要离开得太过失仪就好了。

毕竟这个人,一直都是那样的重视体面。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最先入目的是一只被泡到肿胀发白的手,无力地垂在浴缸边缘,不时有水珠顺着指尖滴落。

轮廓分明的侧颜此时已经失了以往的锋利,幸村却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站起来走到浴缸旁蹲下,试图用手抚摸这张脸,再次落空。

房间静谧无声,穿着病号服的男生隔着时空亲吻了那张冰冷湿润的唇,分明是落空的吻,可是他的表情却温柔而虔诚。

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消失在了水中,无人知晓。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幸村知道这个梦该消失了,他用手缓慢描绘着他的轮廓,希望自己遗忘又希望自己永远铭记。

短暂的迷茫后,幸村看了一眼周围,熟悉的布局和熟悉的病床,窗外是没有繁星闪烁的黑夜。

他歪了歪头发现了坐在病床旁趴着睡觉的真田,想到刚才那场梦,他突然就不想再计较别的了,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