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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秦氏集团内部人员大洗牌,八卦消息都在说秦家后宅不宁,多年前争风吃醋演化到谋害人命的丑事在坊间传得有板有眼。

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大家只能看到从前默默无闻的秦家三少爷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各种场合,代表整个秦家露脸,俨然成了被重点栽培的家族继承人。

圈中人心思活络,最会见风使舵,眼看秦家变天,便成群结队地调转方向,秦魏宇近些日子收到的聚会邀请都比往常多了一倍有余。

这天下班前,助理又送来邀请函,提醒说这是李少这个月送来的第三张了,再推掉恐怕不太合适。

秦魏宇翻翻日历,给在外地拍戏的纪之楠发了条短信,然后坐车前往聚会地点。

路上收到纪之楠的回复:【去呗,少喝点酒[傲慢]】

秦魏宇神色温柔,飞快打字问:【明天回来吗?[可怜]】

纪之楠:【忙着呢,没时间[困]】

秦魏宇看破不说破,回了个[心碎]的表情配合他演戏。

晚上聚会到一半他就起身要走,立刻有人拉着他:“秦少这么早回去做甚?看看这一屋子姑娘,可都是冲着您来的,您忍心就这么走了吗?”

秦魏宇不动声色地拍开拽着他的那只手,冷淡道:“不好意思,家里那位在等我回去,先走一步。”

推开家门,里头依旧漆黑一片,刚迈上玄关台阶就踢到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一只行李箱。

他不在家的夜晚,某个小家伙总是不爱开灯。

秦魏宇只开了玄关一盏昏黄的灯,蹑手蹑脚走进去,不意外地在沙发上看见团成一团的睡得正香的纪之楠,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只硕大的蛋糕盒。

秦魏宇先摸了摸他的手,还是温的,应该没睡多久。他弯腰把人抱起来,楼梯走到一半,纪之楠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说:“你来啦。”

秦魏宇把他放到床上,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挣扎着要起来,嘴里咕哝着:“十点半了……马上就到明天了……”

秦魏宇按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乖,蛋糕明天白天吃也是一样的。”

纪之楠最近起早贪黑地拍戏,连睡觉的时间都要争分夺秒。跟沉重的眼皮殊死搏斗几个来回后,最后以失败告终,在秦魏宇臂弯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秦魏宇是在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中醒来的。

可能是昨天晚上喝了点酒的原因,他难得比纪之楠起得晚。洗漱完毕下楼时,纪之楠正在弹《土耳其进行曲》,纤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跳跃,秦魏宇一个不懂音乐的人也听出他弹的节奏越来越快,像在催人赶紧过来给他跪下。

秦魏宇心中有数,走过去就沉声道歉:“我错了。”

纪之楠敲下最后一串音符,歪头看他:“错哪儿了?”

秦魏宇诚恳道:“零点没有把你叫醒。”

纪之楠哼了一声,站起来往餐厅去。

蛋糕已经摆在桌上,上面插着两根数字蜡烛。

今天是秦魏宇26周岁生日。

“你也别太高兴,”纪之楠边点蜡烛边说,“我做这个蛋糕是为了庆祝自己被提名今年的最佳男主角,不是特地给你过生日。”

听了这话,秦魏宇脸上笑容却愈发灿烂:“嗯,我知道。”

知道你口是心非。

纪之楠又拿出一瓶红酒:“呐,这个给你尝尝,纯天然无添加,不信的话我可以先帮你试试。”

秦魏宇愧对往事,握住纪之楠的手,道:“好宝宝,看在我生日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纪之楠的脸腾地红了。这家伙最近不知道跟谁取的经,对他的称呼那叫一个花样百出,信口拈来。

大人不计小人过。纪之楠大人坐下,清清嗓子说:“既然蛋糕都有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唱首生日歌吧。”

秦魏宇在他对面坐下,洗耳恭听。

外面太阳正好,秋天的第一片落叶打着转慢悠悠坠落,眼前的人沐浴在阳光下,却比阳光更加夺目耀眼,清亮的歌声响在耳畔,比他听过的所有旋律都要动人心弦。

上辈子的最后一个生日,会给他唱生日歌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他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穿上熨烫笔挺的西装,走进公司,打开电脑,邮箱里躺着整整三页的生日祝福邮件,他却一条都不想点开看。

中午助理进来送餐,不敢多做打扰,放下蛋糕就带上门出去了。

秦魏宇忙到下午上班时间,才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动到小小的蛋糕盒上,打开挖了一勺奶油送进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舌头好像麻木了。

华晟员工享有生日带薪休假半天的福利,下午助理姑娘提醒秦魏宇时,他先是愣住,然后问她:“过生日,一般都干些什么?”

助理被问得蒙住,磕磕巴巴道:“生日的话……一般就是跟朋友聚餐,或者回家过,吃蛋糕,点蜡烛,许愿……大概就这样。”

秦魏宇点头。

他一个人开车上了红叶山。

去时正值大家烧完香拜完佛的返程高峰,等他到了山上,太阳即将敛去最后一丝光亮,天色昏暗,庭院佛堂里人烟稀少,白天供奉的香烛也快烧到尽头,只有和尚敲木鱼的声音在秋日微凉的空气中飘荡。

秦魏宇看着院子中间挂满红色绳结的树入了神,小和尚出来清扫时,他才迈开步伐走进佛堂。

老和尚念完最后一段经,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跪在佛像面前,面上无悲无喜,瞧着打扮应当正处在人生中最春风得意的好时候,何以要来烧香拜佛寻得安宁?

进来的都是客,老和尚手握佛珠上前问道:“施主想求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