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睡得很沉,其中一个,鼾声如雷。

陈宝祥想起大人物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些人,顿时觉得,没有一点信心。

如果单纯依靠这些人,刺杀天皇就是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实现,只会让这些人死在车上,成为日本鬼子的靶子。

陈宝祥甚至觉得,眼前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太行山那边,大概是觉得,把刺杀天皇当成了儿戏,谁都觉得不可能实现,完全变成了一场演习。

陈宝祥坐在门口,越想越是失望。

在日本军部,他看到了训练有素的日本鬼子,还有诡计多端的金庆辉,但回到米饭铺,见到的却是这些人,等于是以卵击石。

要想消灭日本天皇,下辈子都别想。

他低头苦笑,把所有的幻想丢开,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能够保护修夫人的安全。

按照金庆辉说的,她对于八方面军留在济南的这些线人全都掌握,随时都会展开全城大搜捕,彻底消灭这些内奸。

如果有那么一天,济南的抗日就完全消失了,陈宝祥他们再也没有希望了。

八大公馆建立起来,蚕食百姓,日本鬼子的细菌实验室也能够畅行无阻。作为老百姓,陈宝祥就只能窝窝囊囊地活着,任凭日本鬼子践踏,整个济南城变成了日本鬼子的一个大碉堡。

就在这种自责情绪之下,陈宝祥倚着门槛睡着了。

在梦里,他看到了韩长官的部队席卷而来,解放济南城,最终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这种情况下,他只有依靠南方军,才能取得胜利。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本来以为八方面军能够派出精锐部队,在济南袭击日本天皇,达到震慑日本鬼子的目的,最终取得全面胜利。

偏偏来的是这种人,让陈宝祥觉得心里添堵,看不到一点希望。

一觉醒来,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应该是夜里受了寒气。

他回到北屋,喝了一大碗热水,仍然觉得浑身哆嗦。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陈宝祥回到店里,那些人已经走了,桌子上只剩下四只空碗。

陈宝祥把桌子收拾干净,紧皱着眉头,心里堵得慌。

到了上午,老主顾们陆续进来吃饭。

陈宝祥脑子里浑浑噩噩,别人跟他说话,他只能耐着性子敷衍。

“老陈,听说你又要给泺源公馆和梨花公馆送饭,恭喜你呀,又找到好生意了!”

陈宝祥苦笑,这些老主顾们嘲讽他,其实也不是十足的恶意。

毕竟每一个开饭店的都得活着,那些城里的大馆子,除了招待中国人也得招待日本人,只要有人给钱,凭什么不要呢?

有人问:“陈老板,你给日本鬼子送饭如此顺畅,咱们济南城又不是只有你卖米饭把子肉,怎么日本鬼子偏偏照顾你的生意,是不是跟他们有特殊关系?”

这个问题,陈宝祥更难回答,毕竟他的确跟日本鬼子没有关系。

一开始能给泺源公馆送饭,也是阴差阳错。

到如今,金庆辉明摆着是在利用他,恩威兼施,弄得他无法反抗。

他只是个小老百姓,怎么可能对抗金庆辉他们这种超级间谍。

如果不同意,一定是被抓进日本军部,从此再难翻身。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事情,陈宝祥是不敢做的,毕竟还有妻儿老小等着养活。

在这些人的嘲讽声中,中午的时间慢慢过去。

午后,店里的客人走了,陈宝祥靠在柜台后面,闭着眼睛打盹。

事情一件比一件棘手,他根本解决不了,而且太行山这边让他极度失望,他甚至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不管八方面军想干什么,没有充足的人手,什么都干不了。

终于熬到傍晚,这一天的时间过去,他觉得浑身酸痛,就像要散架子一样,直接回到北屋,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柳月娥进来看了两次,不知道他为何如何此疲倦,还以为是在正觉寺街那边做了什么亏心事。

陈宝祥闭着眼睛,脑子里如同万马奔腾,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全都是他无能为力的事。

他想到大人物和金庆辉的唇枪舌剑之战,深深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简单了,比男人更犀利,更大胆,更懂得利用手里的筹码。

比如,她把大人物送到天皇的车上,这就冒着很大风险,而且只有计划充分,才能实施。

一旦成功,她就会成为天皇麾下最厉害的女人,将会得到提拔重用,未来贵不可言。

陈宝祥苦笑,就算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如此处心积虑,想要飞黄腾达,而金庆辉却做到了,并且一步步布局,把所有的男人玩弄于掌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