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柳月娥并非只能在家里烧火做饭,还能传递消息。

看到这一点,陈宝祥倍感欣慰。

她是一个乡下妇女,挎着篮子满街跑,不会引起任何暗探的注意。

“什么时候能动手?”

“等着,周军师说要耐心。金庆辉有中日两重血脉,不是傻瓜一样的日本鬼子。所以,对付她,需要极度的耐心。”

陈宝祥松了口气,拿起一个饼子,用力咬了一大口。

“我拿虾酱炒了咸菜丝,你最爱吃的。”

柳月娥把篮子递给陈宝祥,两个人在此时此刻,关系发生了微妙改变,以前只是过日子的两口子,现在是一起干事的同伴。

“忍着,一直忍着,直到周军师下令反攻开始。”

这就是周军师的最后叮嘱,不过陈宝祥知道,现在日本人已经知道周军师的下落,随时可能爆发激战。他没有告诉柳月娥这个坏消息,免得把她吓坏了。

现在,他们两个人是河道里的浮萍,什么都决定不了,只能随波逐流。八方面军大胜,他们就能胜利。如果日本鬼子侥幸获胜,他们就得继续做缩头乌龟了。

柳月娥离开,陈宝祥带着篮子进日军总部。

两个门岗过来,把篮子翻了个底朝天,又打开咸菜罐子,对着太阳看了半天。

“吆西,香的,虾酱……”

两个日本鬼子挑起大拇指,把罐子盖好,交给陈宝祥。

日本人都爱吃虾酱,这些家伙来到济南,根本没机会吃到可口的虾酱,所以看到陈宝祥自己拥有这么一大罐虾酱炒咸菜丝,眼里露出了羡慕之色。

陈宝祥回到屋内,继续闭目装死。

事实上,鬼子获得的消息稍有偏差。

他们的确在大观园那边找到了周军师的藏身之所,但去得有点晚了,周军师已经离开,屋内只剩下一束手榴弹,引线挂在抽屉的内壁上。鬼子一拉抽屉,立刻拉响了手榴弹。

死了七个鬼子,伤了五个,损失惨重。

金庆辉气疯了,她最懊恼的是,明知道周军师很难对付,偏偏上当,实在太急于求成了。

陈宝祥一动不动,听着线人们疯狗一样飞跑着报讯。

以他的能力,看不透周军师要干什么。

八方面军既然已经抓了天皇,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比较简单,那就是直接宰了这老家伙,挫败日本鬼子的锐气。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陈宝祥睁眼看看,夕阳西下,光线昏黄,新的一天又要过去了。

金庆辉从楼上下来,站在陈宝祥面前。

她脸上的妆容全都洗掉,素面朝天,眼睛里布满了厚重的血丝。

“陈老板,能不能帮我个忙?”

陈宝祥赶紧坐直了身子,等着对方吩咐。

“你们中国人很难对付,我侥幸抓了南方军的人,破获了他们的间谍网,也抓了这么多人,把他们清洗干净。这其实是八方面军的一个布局,过去,只要南方军有破绽,一定有神秘人物帮忙兜底,让我们无法追查。这一次,南方军露出破绽,无人帮忙,我们才成功了……”

陈宝祥瞪着金庆辉,听不懂这些话。

在他看来,八方面军、南方军互为敌人,只会内斗,不会互助。

金庆辉不会说谎话,看起来,整个济南的抗日大局,都是八方面军一力承担着。

有他们托底,日本鬼子才无法彻底将抗日武装清理干净。

“现在,我只想抓住周军师,了结这件事。看起来,还需要你帮忙——”

陈宝祥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可是看金庆辉嘴角的阴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陈老板,现在要委屈你了——”

几个日本兵过来,把陈宝祥双手反绑,押上了卡车。

卡车驶出日本军部,直接奔向铭新池。

陈宝祥站在卡车顶上,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热风扑面,他看到旁边老百姓指指点点,才知道自己是被日本鬼子押着游街。

到了铭新池,有人进去把冯爷抓出来,也反绑着双手,弄上了卡车,跟陈宝祥并排站在一起。

在他们身后,几个日本兵端着长枪,刺刀直接顶住了他们的后心。

“老陈,到底怎么回事?我正在屋里喝茶,怎么就被人抓上来了,你到底跟日本鬼子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