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去我那儿住吧(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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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该起名字了,流年说让陈莫菲做主。流什么呢?
陈莫菲不大在意名字,谁起,叫什么名字不是无所谓,但毕竟不过就是一个符号。她只希望他好,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听说每个母亲都会经历这样的心路历程,开始要求都少、都低,都是只要他快高长大,后来便有不同,便开始有欲望,到最后甚至会是奢望。不光盼着他快高长大了,要什么都好才好,要工作好、事业好、身体好、家庭好、最好万人景仰。
她希望自己将来不至于。
名字还是要起,叫什么呢?爷爷叫流念,爸爸叫流年,他叫流......流什么呢?
不然流淌吧。
陈乔说。
再不流水。
总之不能叫流氓。
陈莫菲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于是名字就这样搁浅,流年说一个人的名字要跟一个人一辈子,应该审慎,可是医院要填出生证明,孩子名字那一栏不能空,不过像他们这样来不及起名字的人也不少,医院也有办法,就将父母姓氏叠加在一起,再加两个字,变成“某某之子”或者“某某之女”。
于是流年跟陈莫菲的儿子出生证明上便出现了这样的字样:流陈之子。
陈乔看那上面印的孩子的小脚丫的红色印泥说就叫“流陈之子”吧,陈莫菲将出生证明拿过去,目光粘在那名字上,望着出神,流年问她在想什么,陈莫菲说想他长大,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等他长大就知道了。”流年说。
陈莫菲笑笑,将出生证明放好。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天空碧蓝,有云,东一朵西一朵,看起来悠闲极了,跟他们一起出院的产妇就住在他们隔壁,后来两家熟了,那家产妇还过来看过流陈之子,他们家正好是女孩儿,说流陈之子长得好帅,要当他的丈母娘。
陈莫菲出院后回了自己的房子,没去流年家。其实那里当然是她的家,但她不想回去,流年也同意。老太太的病出来结果了,没什么器质性的病变,但她面对医生时保持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沉默,后来医生决定放弃,并建议流年带老人去看看心理科或者精神科。
可要怎样把老太太弄到精神科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她不肯去,坚持说自己没病。
“你觉得我疯了么?”她俯下干瘪的面颊来面对自己的儿子,“我告诉你,我没疯。”她抬起头来,目光却仍旧停留在自己儿子的眼睛里,“你看你爸那样对我我都没疯。”说完她笑了,“你看我疯过吗?”
她问。
流年看着她,忽然间意识到有些伤害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发生,中间它们一直在沉默的生长,后来就星火燎原。也许应该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关注到她心里的那些苦闷或者委屈,不过小时候他以为母亲是个成年人,拥有强大的能量,长大以后这想法儿在他脑子里炉火纯青、根深蒂固,他再没意识到那个他生命的缔造者竟然如此脆弱不堪。
在他的想像里,母亲就意味着坚强。
在他的化里,母亲也意味着坚强。
全社会都在说什么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他不知这词儿究竟是谁发明出来的,有点儿操蛋。他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当了母亲之后就会不同,就会变得刚强。当了母亲以后难道女人就不再是女人了?
陈乔说,是啊,在中国的传统化里,女人当了母亲以后是女强人,是女超人。
流年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他现在总长时间陪在自己母亲身边,两人也不说话,就那样沉默相对,但他能感知到自己在身边和不在身边时老人的变化,他在她身边时她会变得安静而平和,他不在她身边时,她会变得焦躁而不安。最紧要两种情绪老人都只通过眼神来演绎,这真让人匪夷所思。
有一次陈乔把电话打给流年,问他,嗨,老兄,知道你自己结婚了么?
流年知他意有所指,然而流年觉得陈乔无法理解他的苦衷。他不是他,他能看见他的苦,看见他的左右为难,却无法理解他的苦,无法理解他的左右为难。陈乔不懂。跟不懂的人没什么话好讲,就像夏虫不可语冰。于是他决定保持沉默。
陈乔就讲,说,老兄,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个老婆?
他知道。然而他没办法,他妈现在这样,他不能扔下她不管,这个女人给了他生命,没有她就没有他,他不能做背叛的那一个,不能埋没良心。
流年仍旧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