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知道您最近很累,到了大观园那边,有账房有伙计,爹娘就省事得多,那时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传很体贴,一边说,一边上手,给陈宝祥揉捏肩膀。

在货台当力工这么久,传手上的力道已经磨砺出来,捏到哪里,都很受用。

“爹,今天在货台,我见到铭新池的冯爷了。”

陈宝祥一愣,点了点头。

“冯爷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他说,以后到了大观园,在咱这里吃饭,在他那里洗澡,济南人就有福气了。我们聊了十几句话,把头看见以后,对我也另眼相看了。”

陈宝祥皱了皱眉,冯爷能看得起传,这是好事。

货台上的管事人员都是势利眼,看冯爷的面子,能对传、传武好一点。

“爹,冯爷是个什么人?我觉得,他在济南地界上很吃得开,不管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我听见他跟日本人说话,一会儿说日本话,一会儿说济南话。大概意思是,找了五辆卡车,要帮日本人运东西。”

陈宝祥一惊,当下日本人最看重的,就是运送那些神秘箱子。

如果不用军车,而用民车,就证明鬼子在耍花样。

假如万花楼的情报有误,出击人员就会选错目标,最终徒劳无功。

“还听到什么?”

“冯爷说,万事放心,他找的车都是自己人,非常听话,不管开到哪里去,都老老实实,不会出错。至于车钱,有没有都没所谓,反正是看毕敬毕二爷的面子。”

陈宝祥更加疑惑,毕敬还在北平,没到济南,就做出这样的安排。由此可见,货台运箱子、米饭铺请客、经六纬六建立实验室,都跟毕恭、毕敬有关。

“爹,咋的了?”

陈宝祥有些茫然:“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货台现在太乱,等咱去了大观园,就干脆辞工算了。你们兄弟在外面干力工,怎么着也不是个事。”

“好嘞好嘞,爹,传武就盼着您这样说呢。”

这一夜,陈宝祥没有合一次眼。

他很希望,万花楼一战成功,让日本高官在米饭铺上西天。

眼下看来,情况不妙。

毕恭、毕敬不是傻子,万花楼布局,他们也布阵。

他们背后是日本人撑腰,而万花楼只能凭借几个超级主力出击,战斗力、耐久力都不占上风。

“唉,连城璧久没出现了,希望她能像毕恭那样,掌控全局,双方势均力敌,不要让大青衣去冒险……”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躺在一边的柳月娥却睡得很沉实,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鸡叫头遍,陈宝祥就坐起来。

他靠在床头上,借着蜡烛头豆大的光芒,把昨天看到的狙击手位置画出来,藏在贴身口袋里。

如果有机会送到万花楼,一定能帮顾兰春他们,击杀毕恭的手下。

鸡叫三遍,全家人起床。

柳月娥收拾了四个包袱,跟三个孩子各挎一个。

五个人打开后门,准备出去。

想不到,后门停着一辆卡车,车边站着六个满脸横肉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