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料,高凡想象中廖德荣纳头便拜的场景并未出现,对方只是短暂地错愕了一下,便摇头说道:

“一个月200块钱的报酬,这怎么可能嘛!再说,我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呢,收你们的钱是要犯错误的。你想想看,我都快50岁的人了,犯得着为了这么点钱去犯错误吗?”

他嘴里说得硬气,可高凡分明能够听出一些言不由衷的意味。他的脸上有着一些复杂的表情,综合起来就是两句话:

真香!

喵,有毒?

高凡也算是懂体制的人了,听到廖德荣的话,他起身去关上了会议室的门,然后坐回原来的位子,压低了一些声音对廖德荣说:

“廖工,我们请你去帮忙,向你支付劳务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能算是犯错误呢?我刚才说了,我们可以请化工厅帮助出个函,这样你去我们那里就算是借调,设计院也不会说什么的。”

“小高经理,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廖德荣说,他的语气比刚才客气了许多,已经是有些商榷的味道了,“化工厅要借调我到你们那边去,只要符合手续,那就是没问题的。

“到你们那里去工作,算是出差,你们给我补贴一份出差补助,这是合情合理的。出差补助是一天五毛钱,一个月是15块,没多大意思嘛。

“但是,如果像你说的那样,给我付报酬,而且还是一个月200块钱的报酬,这就不符合规定了。就算单位上现在不说,以后有个风吹草动的时候,这就是一个把柄,是会要人命的。”

“如果我们双方都不说出去呢?”高凡问。

“怎么可能不说出去?你们花钱,不用做账的吗?”

“这个问题,我们有办法处理,比如说,你只管拿钱,不需要签字。”

“……这也不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让人查出来,毛病就更大了。”

这就是一只惊弓之鸟啊!

高凡由衷地感慨道。

这个年代的人,尤其是体制内的人,对于“风吹草动”这件事是极其敏感的。高凡自己没有这种体会,但他不止一次从高逸平和冉玉瑛的聊天中听到这种说法。

前些年,政策变来变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高逸平就不止一次调侃说自己是“老运动员”,也就是经历过许多次运动的意思。

眼前这位廖德荣,高凡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从他这副谨小慎微的作派,可以猜测出他应当是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的,以至于形成了这样一种条件反射。

“那么,廖工,依你的看法,我们应当怎么做,你才放心呢?”高凡转而向对方请教了。

廖德荣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恐怕没什么办法,规定就是规定,我不能违反规定的。”

“如果我们把钱付给你们设计院,再由设计院支付给你呢,你敢不敢拿?”

“设计院收的钱,怎么可能支付给我?”

“呃……”

高凡败了。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