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谬赞了!”

那王侍郎听闻此言,眉宇间显然也很是满意。

丝毫没有因为彭泽早年和自己父亲的矛盾,而表现出任何的芥蒂之心。

他立于船头,遥望远处金陵火光连天,炮声隆隆。

竟然猝尔话锋一转。

“今我大明兵卒之盛,古今未有,戎狄不敢言犯,今上有开边扩土之志,可为何朝中总有奸佞小人试图蛊惑圣上,予将士以污名——宁可予土与四夷,求一息之安寝,竟然借朝廷在南方征粮之事发难!如此奸佞,不可不除!”

身旁这位与某位明朝初年的大明战神同名,名为王景隆的兵部侍郎说道。

彭泽虽不赞同,但考虑到目前自己和其还算是同一阵营,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开口反驳。

哪怕自己和眼前之人的父亲在正德年间因为争夺兵部尚之位闹过出一些不愉快。

不过这些在现在的彭泽看来并不重要。

对于这个很早便洞悉明廷整套运作规律的老狐狸而言。

早年的仕途也好,中年的军旅也罢。

不过都是他建功立业,便利家族聚财揽权的工具罢了。

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也很清楚自己和自己家族,或者说是天下豪门在整个“天下”体系中的地位,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至于普通人,普通百姓,在他为之奋斗的宏伟大厦中,不过是注定要被充作地基的砂砾,用以支撑头顶巍峨的,象征着这个民族“绝对正义”的华丽帝阁。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一点。

那便是天子对此的态度究竟如何。

但经过这段时间在金陵的接触,彭泽隐隐约约的能够感受到。

尽管现在朱厚熜的态度暧昧不清,以东征之事为朝廷要务搪塞了过去。

并将上暂时搁置,以安抚北臣心中的恐慌。

毕竟如果真如那人所说,南方已经被连年的征战而几乎压榨殆尽。

那么一旦南方的输送断绝,那么北方的财政随时都有崩溃的风险。

现在正是圣主在世,英豪横道跨马,建功立业之时。

南方对于帝国全境的输血决不能停止。

帝国的统制派甚至已然在兵部秘密拟定了一份计划。

如果今年冬天在浙江江苏等地,真的因为朝廷的过分征敛而爆发了饥荒,从而在南方引发了新一轮的农民起义。

那么帝国驻守在金陵,清扫被击溃的鲛人残部的精锐部队将立刻在浙江豪绅——主要是以谢氏家族为首的乡绅集团的接应下进入东南各省,开始武力平叛。

如果是以往,在这个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里,明廷还需要担心白莲教闻香会等邪教势力借着民变施展邪术起事,如果明廷反应不及,朝廷平叛的军队如果不能迅速平定起义,往往会蔓延数省,造成帝国官僚机器的进一步停转,帝国财政的进一步恶化。

但如今,明廷势大,兵凶吏酷,天下豪强莫不俯首帖耳,以示臣服,而白莲教更是在明廷接连的清剿之下宛如过街老鼠一般,元气大伤。

如此,民间的起义暴乱,无论规模多么庞大,只要不是一朝举国崩盘,明廷仰仗着强兵劲卒,奇人异术。

大不了就像当初太宗皇帝镇压山东河北的起义那样。

大军扫过,寸草不留。

“凡从贼者皆杀,妻小由官府收没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