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情绪压在心间,殷胜秋不由一声长啸,断刀挥动,刀芒如练,像是九天垂下的银河一般。

沈孤鸿当下如何敢大意?只见他追风箭一抖,连续刺出三箭,嗤嗤的声响传出,刀芒箭芒交击,两人一同跃到空中,电光火石之间便交手二十余招。待得落地之时,殷胜秋的的断刀再次断去一截,这一次不是他砍断别人的,而是他的刀断了。

沈孤鸿向后踉跄几步,脸色微微泛白,殷胜秋却是单刀撑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道:“今日不是殷胜秋不杀沈孤鸿,而是殷胜秋杀不了沈孤鸿。”

沈孤鸿苦笑一声,他知道殷胜秋一定会竭尽全力杀他,可是他却是不忍杀殷胜秋,到后面时,殷胜秋明显的没有了杀意,若不然的话,今日两人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不管怎样,一场大战下来,殷胜秋虽然没有再执意杀他,可是他却受了不轻的伤,接下来还有五个高手,他不知道还会面临怎样的大战。

人生的道路,本就充满荆棘,沈孤鸿又几时畏惧过?当下他调息一番,握着追风箭继续向前走去。

山路十八盘的最后这三盘,既是最为陡峭的三盘,守在这里的高手也是最为厉害的。沈孤鸿只有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他才能活着从这里走过。他的步子虽然很慢,可是每一步的踏出都极为坚定。

“请指教!”沈孤鸿向着站在第十六盘末端的高手一抱拳,说道。守在这里的是一位女子,但她的脸上却是有一条长长的疤,她的容貌与漂亮这些字眼沾不上一点关系,她的眼神是那般的冷,冷如冰霜。沈孤鸿只见过一个比她更冷的,那就是青菡。

“请!”女子的声音更是沙哑低沉,听起来令人浑身不舒服,他们没有报姓名,没有问来意。这一战,很是直接,同样,这一战注定很艰辛。因为不用报姓名,沈孤鸿也能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她是当年在太行山一人灭掉太行十三寨涂安娇,她的武器是一杆长矛。当她的长矛扫出的那一刻,沈孤鸿已经出箭。

长矛或是挑动,或是直刺,或是扫出,漫天矛影闪动,沈孤鸿游走在重重矛影之中。追风箭频频此处,与长矛交击,铿锵之声传来,火花溅起,绚丽至极。

斗至八十回合,沈孤鸿抓住机会,追风箭在天空中划过美丽的圆弧,黄芒闪动,似一条盘旋在长空中的黄龙一般。叮的一声,长矛应声而断,沈孤鸿的追风箭指在了涂安娇的脖子处。

“承认!”沈孤鸿收了追风箭,向着涂安娇一抱拳。

涂安娇道:“今日我输在兵器不如你。”

沈孤鸿点头承认,不过就算是涂安娇有神兵利器,沈孤鸿照样能赢,也必须赢,这是他的信心,同样,也是他的无奈。

沈孤鸿终于走过了十六盘,走向第十七盘。

“实话说,如果是我来走这一趟山路,我一定走不到这里,这无关武功的高低,更是一种心境的战斗,我不如你!”守着第十七盘的第一个人是一位穿黑衣的中年,他的武器是剑。黑衣中年背负双手,长剑挂在腰间,五缕胡须自然下垂,看上去倒是颇像一位士,只是他这一身黑衣却又多了一股肃杀之意。

“过奖了,走上这山路,也只是为了活命,不想死而已。”沈孤鸿的话语中虽有无奈,可是也透着一股自信,自信自己能走完山路活下去。

“哦?为了活下去,你完全可以回头,不走这一条路的。”黑衣中年说道。

沈孤鸿淡淡道:“是吗?恐怕在下若是回头,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吧?”

黑衣中年哈哈一笑,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从我入关开始,挑战不断,杀机不断,若是退一步能活的话,我也不会退!”沈孤鸿嘴角掀起了笑意,这一缕笑意落在黑衣中年男子的眼中,却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剑芒之海,似要将他淹没。在这一刻,黑衣中年才真正动容。他修炼剑术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笑意。

“在下姜如春,请教阁下高招!”黑衣中年向着沈孤鸿抱拳,腰间挂着的长剑已然握在手上。

沈孤鸿轻声一笑,不用姜如春自报姓名,他也看出来他就是四季剑客姜如春。传说姜如春五年练一剑,是为春水剑,又五年成一剑,名夏日剑,再五年时间,练成秋意剑,最后再用五年,修成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冬雪剑,如此二十年,春、夏、秋、冬四剑皆成,如今他已经有四十三岁。四季剑成名的五年以来,他曾挑战过三十余位高手,未尝一败。四年前与洞庭三魔一战,平定为患八百里洞庭多年的三大水寇,三年前闯崆峒派,一人战崆峒二老,最后以一招险胜,两年前在长安大战铁枪王,令得与王北川齐名的铁枪王终于尝到败绩。

这些战绩,在江湖上已是家喻户晓,背后操作这一切的人能请到姜如春这等高手来对付沈孤鸿,可见他确实厉害,而且身份地位不低。是以走到这一刻,沈孤鸿对于后面操作的人已经有些猜测,只是还没有想到他为何要杀自己。

沈孤鸿也抱拳道:“能得四季剑客指教,当真是荣幸!”

姜如春时下已经在蓄力,二人接着都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高手过招,往往一招之间也能决出胜负。

剑鸣之声嗡嗡传出,四下里忽然间透着一股暖意,仿佛三月阳春一般。沈孤鸿微微动容,原来传说竟是真的,春水剑一旦使出,那就是三月阳春一般的感觉。

铮铮之声传响,沈孤鸿虽然没有去看,但是他知道姜如春已经刺出三剑。这三剑有两剑是虚攻,只有最后一剑才是致命所在,当下他向后退去几步,追风箭也在这时刺出,几声刺耳的金属之声传来,二人的剑和箭相交了十次。沈孤鸿的追风箭乃是玄铁融合天外陨铁铸造,箭头锋利无比,这十次交击未有断去姜如春的剑,更没有在其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可见姜如春的剑也非是凡品,武功之高,亦是超出沈孤鸿的估计。

沈孤鸿见得仗着追风箭的锋利不能取得任何成效,当下左手成拳,右手的追风箭当剑使用,使的是“太白拳谱”和“太白剑经”上面的功夫。这拳谱和剑经本就是同一个人所创,自有相通之处。太白先生的一生是潇洒的,但怀才不遇却是悲伤的。这两种意境别人难以融汇贯通,可是享受过生活、经历过生死的沈孤鸿却是能轻易的把握。拳剑齐动,攻势猛烈无以形容。

姜如春的春水剑才使到第三式,还有整整四式没有使出,当此之际,他的意境被沈孤鸿所破,再也使不出后面的四式,只得变招,使出夏日剑。

夏日炎炎,当下正值盛夏,这一剑的使出,当真是如虎添翼。沈孤鸿只觉得四下里被热浪充斥着,邪门的是,他的追风箭开始滚烫起来。当下他沉喝一声,身子跃到空中,追风箭舞动,密如急雨的剑芒洒下,如银河倒泻。

姜如春见状,长剑于空中一挑,千百道剑芒陡然而出,红色的剑芒之海与黄色箭芒相遇,发出一声轰鸣巨响。霎时间,溢出去的劲力紊乱到极致,撞在两人后方的岩石之声。又是一声声响动传出,那些锋利的剑芒箭芒就像是一把把挥动的锋利的大刀一般,将岩石切成碎块,四下飞出。

两人当下无暇顾及其他,都跃到半空之中,单凭一口真气支撑着,数十招瞬间而过,待一口真气用尽,二人一同降落,同时用力,一手插进悬崖上的山石之中,单凭单手悬挂,剑来箭往之间,两人就像是在悬崖之上荡秋千一般。

又是一次猛烈的交击,二人一同腾身而上,身子刚刚降落到已经被劲气从拦的山道之上,便又双双弹身而起。这一次的过招,两人的招式似乎都慢了下来,可是只有明眼人才能看出,这些看上去极慢的招式,才是真正的要命。

转眼间,一百招已经过去,姜如春的四季剑已经使完秋意剑,到了最为凌厉的冬雪剑。

“冬雪剑只有一式,那是必杀一招,阁下若是能在此剑之下活命,今日你我不用再过招了,你可以向前走去。”姜如春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在山间传响,四下里都是他的声音。

沈孤鸿一个翻腾,追风箭横扫,把姜如春逼退出去几步,当下二人都站立不动,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尺。如此近的距离,单凭气劲的交击已是凌厉无匹,狂风吹动,二人发丝都被扯得笔直,衣衫却是如往常一般,毫无变化,如此诡异的对峙,别人看着都要头皮发麻。

“请赐招!”沈孤鸿若不是受了内伤,姜如春又怎会有机会使出他的冬雪剑?但就算是姜如春能,他也不怕。

姜如春双手握住长剑,一点锋芒自剑尖之上闪亮而下,也就是在这瞬间,他的剑已经击出。正如他所说,他这一剑只有一式,是必杀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