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启元的询问,燕雪凝敛去脸上最后一丝委屈的神情,不答反问。

这一问,直接把顾启元问愣住,随后脸颊收紧了一些,脸上有了一抹怒意:“我作为你父亲的挚友,你的叔父,我自问这一年来把你接到家中,一直待你不薄。”

顾母也在此刻双眼发红,眼角带泪的看着燕雪凝:“雪凝,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对你,我却比对待青青丫头还要用心。自打你来了,这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紧着你的院子来。你仔细想想,这一年的时间里,有什么是青青有的,你却没有的?”

“我可以说,已经是掏心掏肺的对你了,你在宅子里可以自由出入,无论去哪里都不会有下人拦着你,你想进城就进城,想游玩便游玩,无人限制你的自由。对你,我也是嘘寒问暖,尽到了一个做伯母的职责,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冷待了你,你要这样处心积虑……”

“处心积虑什么?”燕雪凝不客气的打断了顾母后面的话,从双眼直视着椅子上的顾母,眼神幽冷,“我不过是随手设计了一个小小的棋局而已,跟大家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怎么就是处

心积虑了?”

“娘,你听到了吧,燕雪凝到现在还死不悔改!”顾青青看向顾母,气咻咻地指着燕雪凝,“她还说这是个玩笑,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呵呵。”顾青青的话音还没落下,燕雪凝已经仰起头,轻笑出来,“高健的确见过我,是我告诉他的,只是火烧客栈后院,根本不足以让秦月夕受责难。我只是给他提了个醒,让他可以换个思路去找贵客下手。但我可从来没有告诉高健,让他拿匕首去杀害杜清怡。”

“你狡……”

“我说的事实。其实从头到尾,我只是提了个醒而已,真正下手的,真正想到持刀行凶这个主意的人,都是高健,他头脑简单,想着拿一把匕首就能杀掉国公府嫡女,事情是他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手可是干干净净啊。”

燕雪凝再次打断顾青青的话,还饶有兴致的举起了自己那双肤质细腻,柔弱无辜的柔荑,“你们看看,我的手可是干干净净,连一滴血都没有沾过,你们怎能把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

“你还不知悔改?!”看到她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顾启元简直怒发冲冠,一掌拍

在了茶几上。

砰。

茶几被啪出了一声巨响。

顾启元怒视着燕雪凝,气不打一处来的训斥:“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爹?他细心教养你十余年,竟然养出这么一个是非不分,心思歹毒的嫡女来。”

“呸!”

撕破了脸,燕雪凝也不再伪装自己,直接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抬起眼帘,视线锐利地看着顾启元:“别提我爹。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爹,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别忘了,我爹是因为你而死的,要不是因为你,我爹何至于死谏?如果没有你,我爹依然是朝中大员,我也还是京城门阀里的大家小姐。”

“我爹是如何教养我的,跟你有何干系?你以为,你养了我这一年,你就真的是我的叔父了?你可曾真的关心过我?什么是若女儿?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你——”顾启元气的不轻,眉头跟着一抖。

顾母见状忙开口劝说,“你莫要跟雪凝置气,她怕是情绪太过激动,现在才口不择言的。”

“我看她不是口不择言,而是仗义执言。她现在说的,应该都是她积压

已久的心里话。”秦月夕径自开口,把顾母给燕雪凝的台阶拆了。

“对, 我是心里话。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每天生活在这顾家的府邸里,还要跟你们虚与委蛇,我真的烦透了!”燕雪凝不再狡辩,又是直接承认,然后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伯母你最可笑了,分明从未把我看做是顾家的孩子,却还要说待我极好。你以为,给一些绸缎布料,给我吃的用的,那就是待我好了?”

“你难道以为,这些东西,从前我燕府就没有吗?”

“雪凝?”顾母怔住,没想到她一心善待燕雪凝,总是将府里最好的吃穿送到燕雪凝的院子里,却被这样看待。

瞅着顾母怔呆的模样,燕雪凝觉得有趣极了,仰头笑出声:“哈哈哈,那些衣料首饰头面,还有那些山珍海味,从前我在燕府里,还不是随手就有?在燕府,我是主子,在顾家,我只是‘贵客’。不管你们嘴上说的多好听,在整个顾府的下人眼里,我就不是顾家人,我姓燕,我只是这里寄宿的一个客人。”

“雪凝,你真是冤枉伯母了,伯母从未这样看待你。”

“你

是没有,可其他人都是这样看待的!”狂笑的燕雪凝忽然止住笑声,大声反驳顾母,“你把顾府上下所有婆子,丫鬟都抓来问问,她们哪一个把我当成这里的主子看待了?私下里,还无数次的议论我的出身,议论我家遭难的时候,我被卖到过什么地方!”

“还有那个香桃!那是我的女使吗?那根本是你们派来监视我的眼线!我在这个顾府里,身边除了我弟弟,连一个亲近的婢女都没有。但凡少有个机灵的女婢,就跟贼一样的打探我的消息往你们院子里传。说什么我是贵客,其实我过得连个囚犯都不如!”

“囚犯尚且还有一间自己的牢房,也不是有人日夜监视,而我呢?我却时刻被你们盯梢,我受够了!”

燕雪凝越说声音越大,然后忽然抬手一指,指着正怒气冲冲瞪着自己的顾青青,讥讽道,“还有你这个蠢货,总是把我视作敌人,每次见面都是讥笑讽刺,你也不撒一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么德行?你现在还有命讥讽我,全都要感谢我爹,没有我爹在朝堂上死谏, 给你们拖延了时间,你们早就满门抄斩了!哪还容的了你跟我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