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东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缓缓点头,算是回答了。

燕雪凝心中冷笑,自己果然是猜对了。

旋即又道:“我看顾四伯出手阔绰,自己也是做大生意的,这些年来游走几个州县,想来也是见过世面,也又攒下不小的身价了。”

“按理说,银钱地皮一应不缺,又对做官没有志向,按理说,您没有理由为了顾家老太太的意思,为了求和就这样放低身段,在一天之内下跪两次的。肯这样做,一定是事关自己,且很重要吧?而且看您之前在小厅里那么关心秦月夕的医术,莫非也有病情要询问?”

燕雪凝说完这话,顾启东面容一僵,眼神尴尬地看向别处。

燕雪凝笑着说,“顾四伯不必觉得难看,大丈夫当能屈能伸,莫说是您今天下跪两次,就算是当初位极人臣的顾伯父,不是也在抄家的时候天天下跪,磕头认错也都成了家常便饭吗?只要能达成目的,忍一时之痛,才是大丈夫所为,雪凝对此很是钦佩呢。”

一番吹嘘下来,顾启东脸色才好看一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小声道,“实不相瞒,

我此番过来找我大哥,第一,确实是为了父母命令,除了父亲遗愿,我家老太太也是想着兄弟握手言和,顾家才能走的长远。”

“其二就是,我也是听说秦月夕医术了得,能将瘫痪三年的侄子都医治到行走如飞,才专程过来为自己问诊瞧病的,至于我的病情……”

他犹豫了下,讪笑道,“都是早年在岭南随着商队经商的时候,也许是在那边受了潮气,加上有些山林长起瘴气,就落下了一些手脚麻痹的病根,问其他大夫也不见好,就想着来找侄媳妇看看,兴许就能医好呢。”

“原来是如此,顾四伯生意往来,真是辛苦了。”

对于顾启东给的这个答案,燕雪凝也只是微微一笑,关怀了一句,就将话题转移,“您放心就是了,我与顾四伯相谈甚欢,感觉您就像是我的亲叔叔,您的事,我愿意帮忙。等时机成熟,我会在顾伯母面前提一提你的病情,让顾伯母去找秦月夕帮您看看,不管怎么说,月夕还是很听她婆母的话的。”

顾启东就盼着听到这句话,赶紧抬手作揖:“那就多谢燕小姐了,其实我在城里暂住的客栈里还留着一

小盒荔枝贵妃馥雅香,明日我就让王二去城里把香取来。”

燕雪凝忙微微摆手,“顾四伯别这么客气,我父亲本就与顾伯父交好,自然也希望看到顾家三兄弟齐心协力,冰释前嫌。若是我父亲如今尚且在世的话,也一定会跟我一样撮合您与顾伯父和好的,怎能收你的礼物呢。那贵妃馥雅香十分金贵,还是您留着日后赏人或者自用吧。”

“诶,哪有这天底下教人帮忙了,却不给人谢礼的事情。那香粉金贵是金贵,但是在金贵的东西,空置在那里也是根杂草了。你帮了我大忙,我又是个做长辈的,若是毫无表示,我自己都觉得脸上躁得慌。”

顾启东并不蠢,分得清什么时候该下血本,自己想要达成的事情才刚有点头绪,后面还要倚靠燕雪凝打配合呢,哪有不给好处的道理,故作大方地轻拍桌面,“我做主了,你既然喊我一声顾四伯,这香粉就务必要收下。不过我嫂子哪里,也需要你帮我……”

“我懂。”

燕雪凝微笑点头,“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

“燕小姐果然深明大义!”顾启东不忘吹捧,主动捧起小几上

茶盏,抱着茶碗对燕雪凝略拱手,“还请尝尝这茶水吧,这茶叶可不是我大哥府上的茶,是我从岭南之地带来的黑茶,品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燕雪凝不再客气,拿起桌上的青玉小茶盏品了一口,赞美了两句后,又道,“我在您这小院子里坐的时间也不短了,怕我身边那个女使四处寻我,若叫那女使看到我和顾四伯过从亲密,就不好了,雪凝就先告辞了。”

顾启东随即也从椅子上站起,招呼王二送燕雪凝到门口。

等燕雪凝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刚刚才坐下,香桃就已经端着红漆木托盘出现在了门口,一把掀起堂屋门口的竹帘,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您要的用木薯粉做的珍珠圆子,大厨房的厨娘们说之前做好的圆子已经叫青青小姐还有杜小姐吃了不少,厨房里剩余的不够做一碗的,就给您现做的,所以耽误了些时候。”

香桃端着托盘走到堂屋里的美人榻旁边,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燕雪凝轻声嗯了一声,“不急着吃呢,你去拿个小碗来,给自己分一碗,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多谢小姐!

香桃听完马上眉开眼笑的点点头。

……

入夜后。

临近立冬,秋风更冷,尤其是到了晚上,从山里刮出来的秋风就裹挟着一股寒凉之气。

寻常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或者小孩子,一到入夜出门就要多加一件衣服。

晚膳之后,顾家老宅的奴仆们又轮来了新一轮的换班,上夜的下人女使们都顶替了白天小厮女使的岗位,继续在顾家老宅里恪尽职守。

今儿别的院子都和往常一样静悄悄的,唯独顾母和顾父住的院子却热闹的很。

顾青青拉着杜清怡一道挤进了本就不大的主屋里,再加上屋子里伺候的两三个婆子,以及坐在一旁查看的顾父。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前来送熬好汤药的秦月夕。12

因为这次除了熬煮了固元汤之外,还顺带做了调补身体的鸡蛋羹,怕宝珠喝不惯中药里的苦味,还特意拿来了从京城里带来的糖霜樱桃,金丝蜜枣等几样蜜饯,专门哄孩子下药吃的。

眼下,这一屋子的人都围在了堂屋,一双双眼睛全都落在了顾母怀里的宝珠丫头身上,盯着秦月夕是怎么样给宝珠把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