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怡也在此刻忍不住开口,柔声道:“那些沿街叫卖的小商贩忽然是可怜,日子过得苦,可那也并非是你故意为之说导致的。青青这话说得很对,难道你要为了这些人,连生意也不做了吗?虽然我也知道,以你们现在的家业,便是不在经商,也不会为了生计发愁。可须知,金山银山也会有吃完用完的那一天,何况你们顾家现在百十口人等着吃饭,这银子……”

“我知道你为我顾虑什么。”秦月夕的嘴角忽然一弯,一直严肃不已的表情上忽然绽开了一抹淡然的笑意,“为了这些人,让我放弃开店做生意,放弃好不容易积累下的客源还有岳西上好的名声,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你……”杜清怡欲言又止,眼底满是疑问。

还是最边上的江秦最懂同为商人的秦月夕,忙插嘴道:“我想,秦老板并非是要关闭所有店铺的意思,而是在想如何定制一个办法或者规章,让这些受到影响的底层百姓能重新支起摊子养家糊口吧。”

“对,我就是意思。”秦月夕认真点头,“让我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关门歇业,这不可能。我并不是活菩萨,别

人受苦受难了,就一定要全部揽到自己头上。我只是体谅那些底层讨生活的百姓的不易,更多的是我对那些商户们有顾虑,不想在过多结怨,这对以后的发展终究不利。”

她想弄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既可以让那些底层小摊贩们吃饱饭,也能上商户们有钱赚,不再对顾家心生怨怼,还能让月夕商号扩大市场,但又不需要靠着亲自开设分店这种经营模式来赚钱。

持续开设分店,固然可以赚钱,但这里毕竟是大晋,不是现代社会,对于这些分店的管控,卫生或者服务人员是否达标,这些很难实施考核。

且查账还需要来回投递账本,或者要过去查账,路途遥远,时间上还要耽误不少。

店开的越多,掌控越难,也越繁琐。

改变现有的经营方式,是当务之急。

而这种改革,她目前一个人还想不出头绪,需要再和顾梓晨见面之后一起商讨。

她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大家都还没吃饭呢,不如先吃饭,找个安静的特色菜馆慢慢聊。我请客。”

“还是我请客吧,多日不见了,怎么好让女子掏

钱,我江家可没有这个传统。”

江秦上前一步,主动将掏钱的活儿揽到自己身上,并指向这条街的右后方,真诚提议道:“这邺城里素来渔业发达,靠着大清河的支流,水产丰富,对吃鱼也很有讲究。正巧我在这边有个认识的伙计,在前面不远处开了一个吃鱼脍的铺子,里面有个特色的百鱼宴,不如大家都进去尝尝,我做东。”

“好啊,既然江大公子愿意出钱,那嫂子你就可以省下这笔钱了。”

顾青青第一个赞同。

杜清怡则微微抬起美眸,一双长着长睫的眼深深看了江秦一眼,也跟着微微颔首。

看大家都一致同意,满腹心事的秦月夕也不再多言,“走吧,那就请江公子辛苦一趟了。”

……

此时。

另一边,繁华的京城。

秋风萧瑟,远不及略靠江南的蔚城那边来的温暖。

京城里大部分的数目都已经枝叶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萧瑟的寒风中迎风而立。

京城郊外,萧承乾正在一处皇家修建的庄园里和自己的近臣在园中踱步。

走到一处牡丹树前的时候,齐虎的身影从正前方走了过来。

走近后,齐虎先是给萧承乾身边的一个穿着常服的中年抱拳行了一个常礼,随即径直走到萧承乾身边,略行小礼后,低声道:“太子殿下。”

萧承乾嗯了一声,然后看向身边一直陪着自己出说了许久话的近臣,“徐礼司,说了这一上午的话也辛苦了,对于今年年底父皇寿辰祝祷之事,有部分细节还需要再行商议。”

徐礼司立刻明白,后退一步,两条胳膊平伸而出举到眉前,对太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那微臣先行告退,择日再来。”

“徐礼司慢走。”

萧承乾话音刚落,一直跟在萧承乾身后的小厮忙凑到了徐礼司身前,朝园林入口处一伸手一指,示意送大臣出去。

等小厮将太乐司的人送走后,站在边上的齐虎才走到萧承乾身边,再次恭敬行礼:“殿下,不出意外,咱们的信使应该在今天已经所把您的密笺送到了顾家老宅了。”

“好,我这个梓晨兄弟也已经在家里赋闲多日了,是该正经起来,替我跑跑腿,出出力气了。”萧承乾的脚步没听,继续朝湖心亭那边走去。

齐虎跟在身后,继续禀告:“殿下,负责押送徐

家父子的差役长也派人送信回来,说……”

声音略有拖长,像是在迟疑什么。

“说是从流放之日开始算起,已经快一个月,往北上,这才走不到九百里。”

“不到八百里,那岂不是距离宁古塔还有一千多里?”萧承乾抬起头,看向已经西沉的太阳,“越往北上,气候月寒凉吧?”

“是。”齐虎垂首回答,“信上说,昨日那边已经下了一场小雪,山路难行,加上徐彦启年老,每日行走身上又带着那样重的枷锁,衣服又单薄,脚上已经起了冻疮了。所以行走的慢了一些,一天最多只能走出三四十里地。”

“真是可怜啊。徐彦启之前都是在京中做官的,向来都是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出门都有马车,如今要带着十斤的枷锁每天走山路,的确是难为他了。”

“那您的意思是……”齐虎试探开口,“要不要属下回信一封,给那差役长一些打赏,让他善待徐家父子?”

虽说徐家父子被判了流放,要发配到宁古塔为奴,可按照当时的旨意,只说了发配,却并未强行要求赶路的时间。

若太子有心可怜,通融一番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