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萧离:“你什么时候察觉的。”

“进门之前。”萧离说。

“那你不说?”

萧离心道:还说是曾经的神宫四大杀手,这点道理也不明白。人家开店做生意,不管开的是什么店,做的是什么生意,只要不把生意做到你身上,就不该坏人家好事。

这道理是沈川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无论走的是哪条路,都只是为一口饭而已。

客栈的小二见两人独坐在厅中,便送了茶上来。红泥深吸一口气,冲萧离示意没有问题。小二看在眼里,就说:“姑娘放心,小店的东西都干净的很。”

萧离也觉红泥太过小心,全不似平日那般自然。就对那小二说:“不好意思,我们怕是耽误兄弟的生意了。”

小二说:“客人是照顾我们,包了整家客栈,这生意天天有才好。就是夜里风冷,还是呆在房里暖和。”

虽只两句话,却已说的很明白了。入夜之后,确实不会太平。

夜黑的时候,金奢狸带着让你回来,也不知她们一行人去了哪里。她既然不是,萧离也不会问。他发现金歌等人腰间都挎着个黑色袋子,里面应该是陨星弩。这臭娘们,还真把一切东西都当成她的了,连陨星弩也私自分了。不过她还算有点良心,也分了些给羽林卫。

金歌和洪照走进来的时候,萧离对他们说:“一路进京要低调,事不关己,不要多管闲事。”

两人莫名其妙,金奢狸却说:“我刚击溃娜扎,难保她不服,路过秦岭去西北大营商议一下西北防务,这不是闲事吧。”

夜色如墨,萧离闭目而坐,窗外夜风呼呼的吹着,但掩不住咕噜噜的马车声。

马车声停住,有人问:“还有房么?”

“哎呀,真是不巧的很,空房是有,但被豪客全包了。”

“真是奇怪,这里几家客栈都被包了,什么人这么大手笔。”

“是凉王和王妃。”

萧离睁开眼睛,这帮人还真不简单。入住之前,并没有说明来历。他们只从金鸽和洪照等人的装束,便猜出他是谁。

又有个声音说:“既然如此,来些吃喝,喂喂马,我们就不住店了。”

萧离推开窗户,只见街上十来个人,一架马车,竟用了八匹马拉着。车厢是纯铁一体而成,只有几个小孔。它发出砰砰的拍打声,里面竟是关了一个人。

萧离弄不明白,人是怎么关进去的。这车厢连个门也没有,除非是把人活生生铸在里面。如此的话,里面的人能活下来当真不容易。他更加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有这般待遇呢?

小二把这些人请到大厅中,备了酒菜。

红泥蒙着面纱过来找他,神情有些紧张。

“怎么,怕被认出来?”萧离说。

红泥说:“若真那么容易认出来,我早就活不到今日了。只是下面那群人,恰有一个是打过照面的。他们是武阁的人,那个脸上有疤的,是武阁四使的屠大海。我想那马车困住的人,绝不是简单的人,很有可能是天榜上的高手。否则,也不会劳动屠四海亲自押送。”

这时候,那屠四海也朝他们看过来。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萧离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漫过来。暗道:真是个高手。

红泥拉他离开,低声说:“别等了,今晚没有热闹看。屠大海亲自押送,想在他眼皮底下乱搞,这帮人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除非他们是一群笨蛋。”

屠四海低下头,他身边的人看他神色有异,问:“老大,有什么不对?”

“没有,我只是看到了一个少年。”屠四海说:“他应该就是凉王。”

“凉王?他最近可是被传的邪乎。对招竹之武,河口之战一刀破城,说的跟当年的明将军似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屠四海说:“应该是真的,因为我看不透他。”

这一夜果然平安无事。

屠四海等人在客栈外待了一夜,天一亮就出发。太阳出来的时候,萧离这群人也启程赶路。

秦岭雄关,像是把西北这片大地割裂出去。过了秦岭,像是到了春天,漫山花开,天清气朗,犹如两个世界。

八十里秦道,两边是巍峨高山。古今多少霸主,起于西北广袤之地,但鲜有称雄天下的,就因这八十里秦道。用数十万将士的鲜血和尸体,也填不平这八十里。当年天启帝也是起于西北,可他未称雄西北时,便就踏过秦关直入中原。直到如今,依旧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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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奢狸看着两边绵延的山壁,山壁上栈道相连,一些高起的地方还建有望楼。河口虽也是险关,但比起秦岭关差如天地。守军守在两边山壁上,绵延了二十余里。这二十里,无论骑兵还是步兵,就只有挨打的份儿。过了这一段,山道大开,两边虽也是山,却不那么陡峭。

红泥突然跳出马车,对萧离说:“我猜到那人是谁了。西北这一带,够分量让屠大海出手的,就只有北山主罗天。”

萧离无语,她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又与她无关。红泥又说:“罗天是天榜排名最后一位的高手,本来是六扇门的总捕。十几年前缉拿重犯艳三娘,从此两人消失。后来江湖有传闻,说这两人竟做了夫妻,在秦岭开山立寨,人称北山主。”

“那南山主呢?”萧离问。

红泥发现这男人有个毛病,听故事总是不在点子上,问些毫无关系的问题。

“秦岭以北是山,以南就不是山了,哪有什么南山主。”红泥略感无趣:“我猜那铁车里的,定然就是北山主罗天。如果真是他,屠大海走不完这条秦道。”

她说的斩钉截铁,哪知道秦道走完,直到尽头处不远的小镇子,看到屠大海等人正聚在茶棚下喝茶。那铁车好好的,用四匹马拉着,走起来也不慢。

萧离看了红泥一眼,意思是说:猜错了吧。

红泥给他一个白眼,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萧离,花惜,金奢狸也都走过去。其余人除了洪照和金歌都在马上。他们都是久经沙场,虽在马上,但队形整齐,且分布成守阵,把几人挡在后面。

屠大海自然看的出来,只有军旅之人,才有这样的纪律,以及刻在骨子里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