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应该是温敬斯二十五六岁刚进瑞澜的时候拍的,那时候他看起来比后来略微生涩一些,面部的棱角没有那么明显。

温敬斯的五官是偏向于轮廓深邃的那类,平时看起来会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特别是眼睛。

他应该自幼就比同龄人成熟一些的。

怀孕到生产的这段时间里,祝璞玉和温家人接触的频率,比之前温敬斯在的时候还要多。

这期间少不了也会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温敬斯小时候的事情。

也是这段时间,祝璞玉方才意识到,她之前虽说和温敬斯做着夫妻,但对他的成长和过往,知道得太少了。

她似乎也没有想过主动去窥探、关心。

祝璞玉摸着温敬斯的照片看了许久,最后收回手来,从随身那只黑色的包里拿出了手机。

她打开了一段视频点下了播放。

视频里出现了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画面是两个孩子躺在一起晒太阳。

阳光洒在身上,两个小团子看起来软软白的,可爱得很。

视频声音没有很高,可这里四周太过安静,所以听得十分清晰。

祝璞玉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之后,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眼眶止不住地发酸。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度看向了温敬斯的遗照,缓缓扯动嘴唇。

“我带他们来看你了。”

“之前你家人应该有带他们的照片来过了,所以我拍了视频。”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么。”

“我让他们姓温了,你有孩子了,温敬斯。”

说到这里,祝璞玉感觉到湿润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似乎控制不住了。

祝璞玉没有去管眼泪,牵动着酸涩的喉头,继续同他说话。

“我没有想到竟然是龙凤胎,我总觉得自己不会是个好妈妈,一下子带两个会觉得好累。”

“如果你在的话,你肯定会帮我的。”

祝璞玉说出这句话之后,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不对的。

如果温敬斯在的话,孩子应该就不在了。

几分钟的视频播放完毕,四周恢复了寂静。

祝璞玉放下手机,双手捂住了眼睛,蜷缩着身体蹲在了墓碑前。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的人,可是她现在好像每一天都在后悔。

她几乎时不时地就会去假设,假设她没有去和温老爷子提那个要求,假设她当时稍微退让一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祝璞玉以前是从来不会做假设的,大约是习惯了弱肉强食,她潜意识里总认为这是弱者逃避现实的途径。

现在她也成了弱者。

祝璞玉原本是无声地流泪,最后变成了低声啜泣。

六月的风卷着热浪吹起她的栗色的头发,发丝拂过了面前的墓碑。

祝璞玉仿佛听见了温敬斯的声音。

他说:愿愿,别哭。

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她出现的幻觉,可她也期待着这幻觉能留存得再久一些。

或许,余生她都需要靠这个活下去了。

祝璞玉没想过自暴自弃放弃生命。

虽然她现在焦虑症非常严重,加上产后激素骤降的缘故,还多了抑郁的症状,但她即便是最难受的时候都没有过轻生的念头。

她要活下去,她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