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瑜这回,连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他张了张嘴,无声的做了好几次这个动作,直到片刻后,才似找回自己略显颤抖的声音。

“三、三哥,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纪无川看着手中拿着的暖手炉,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描绘着精致的手炉上雕刻的花纹,在淡淡的瞥了眼明显手足无措的纪瑜后,才慢条斯理道:“来了有一阵儿了,有人精心设计了圈套,等着阿璃和本王来钻,所以本王打算亲自来会会这个人,想瞧一瞧这个人在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现在看见了,还真是跟本王所猜的一般无二。”

纪无川看着脸色僵硬的纪瑜,淡淡的又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四弟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当年一样,喜欢在背后设计人呢?还记得你七岁时对本王做了什么吗?当时父皇又是如何责罚训斥你的?那些回忆,还需要本王在这里,替你好好回想回想吗?”

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对纪无川做的事,纪瑜就觉得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皮,让他整个人都不受控的微微一颤,然后,双眸隐隐有些发红的看向云淡风轻的纪无川。

“三、三哥,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三哥何必又在臣弟面前重新提起来?再说了,当年那场责罚,让臣弟至今铭记于心,时刻不敢相忘,故而,也不需要三哥在这里费心思,再度提醒臣弟了。”

“是吗?可本王怎么觉得,你好似忘了呢?”

纪无川脸上温柔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将手中的暖炉交给身侧的曲夜,漫步朝着纪瑜走过来:“当年本王就警告过你,你就算是再嫉妒本王,再羡慕本王,也要将你那不堪的心思收起来,就像你的生母一样,学着遮掩自己的野心与欲望,如此的话,才能成事,可现在看来,林漫霜的某些优点,你确实半点也没有学会,瞧着如此不长进的你,本王还真是有些失望呢。”

“三哥,母后也是你的姨母,你怎能……”

“用不着你提醒本王与林漫霜之间的关系,怎么,四弟是想要拿林漫霜的身份来压制本王吗?但你也别忘了,林漫霜就算是坐上了凤位,在本王眼里,她依然什么都不是,当年,在她对本王的母后做出那种事之后,林家人,就已经在本王的心里死绝了。”

说到这里,纪无川就微微仰起头看着正好的天色,长长的叹了口气:“今日,之所以站在这里同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顾念着一丝血脉之情,不想让父皇知道,他印象中颇为温和忠厚的儿子,实则是个双面人,但你若是依旧故态萌发,死性不改,四弟啊,本王不妨让你知道,你这所谓的手足在本王的心里,是个什么份量。”

“今后,别再耍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了,你若真的想要针对本王,只管冲着本王来,本王的魏王府就立在那里,那么大的招牌明晃晃的竖立着,你又不是个眼瞎的,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四弟,不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不然,本王这个做哥哥的,就要重新再度教你做人了,明白吗?”

面对着从纪无川身上迸射出来的威压与气势,纪瑜攥紧了拳头,拼命支撑着自己。

但是,面对着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带着无数尊荣的纪无川,纪瑜从心底里是自卑的,所以,就算是被纪无川当面教育做人,他也像是被绑缚在蛛丝上的猎物般,连挣扎都做不到。

到最后,他只能不甘心的低下头,乖乖地回了一句:“三哥,臣弟知道了。”

纪无川听到这声回答,也算是勉强满意,于是,在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痕,道:“知道就好,倚梅园那边正热闹着,你我就不要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了,四弟,本王就先离开了,你自便。”

说完,纪无川就领着曲夜与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纪瑜擦身而过,与此同时,一缕耀眼的日光此刻正好落在他的脸上,将他本就出色的容颜衬的更是宛若天神般,让人生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之意。

而被笼罩在纪无川身影下的纪瑜,则像一个不堪的跳梁小丑,浑身僵硬发直,到最后,连给纪无川行礼的动作变形了都不自知。

直到纪无川走远,他被身边的钱伍轻唤,这才从先才的失神与怯意中回过神。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头上出了这么多冷汗?”

说着,钱伍就拿出帕子想要为纪瑜擦拭,但却被纪瑜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色厉内荏的冲着钱伍怒吼:“魏王突然出现,你为什么不出声提醒?害的本殿下在魏王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要你跟随在本王的身边,又有什么用?”

钱伍赶紧跪地求饶:“殿下息怒,奴才也不知魏王殿下是何时出现的,他露面的时候,奴才也是被吓了一跳,说来这魏王殿下还真是奇怪,走路就像猫儿一样,连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惊人。”

很显然,钱伍的这套说词并未让纪瑜满意。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纪无川带给他的羞辱之中,恼羞成怒之下,再度将怒火发泄到钱伍的身上。

他抬起脚,狠狠地踹在钱伍的肩头,硬是将钱伍踢的栽倒在地,

一脑袋磕在石板路上,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他这才有些善罢甘休的意思。

“纪无川,你不会真的以为本殿下还是当年那个被你吓的瑟瑟发抖的无能之徒吧,当年之仇,今日之辱,本殿下都会想尽办法的从你身上讨回来,你现在有多高高在上,本殿下将来,就要让你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尝尽一切辛酸羞辱。”

说完这些,纪瑜就铁青着一张脸,直直的朝着倚梅园外走去,瞧那架势,好似不愿意再在澄园里多做停留。

钱伍忍着头上的疼痛,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倚梅园的簪花会刚开始不久,此刻离开,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