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九

峰顶道殿伫立在静谧之下。萧峋踏着月夜清光步入殿内, 打前殿而过,走进一庭灯火中,再出庭院, 将整座道殿都走了一遍。

萧峋举目四望找谢龄,可谢龄不在前殿, 不在寝屋, 亦不在丹室器室。

谢龄压根就没在这座道殿内。

“我这师父还真是喜欢外出。”萧峋小声嘀咕着。他本想拿出罗盘,探探谢龄在何处, 倏地想起拜师第一天, 谢龄曾提到过平日里可找到他的时间:最早是巳初,最晚在申末。

这会儿早过了申时。

算了,就不在这时候打扰他。萧峋站在庭院里, 仰头望了眼天幕, 又看一眼谢龄那座漆黑的寝屋,抬脚转身,走向自己的小楼。

昨晚发生的事太折腾人,还是睡觉补眠吧。

谢龄在鹤峰另一侧、新觅得的秘密健身基地黑暗道中,如同白日练掌那般, 对着这里嘶吼咆哮的风练剑。

他猜得不错, 虽说雪声君拥有的记忆都缺失,但这具身体的底子仍在,学剑学得很快。

入门和初阶的剑法, 走一遍便能完全掌握。

夜明珠澄澈莹润的光芒下,山壁上影随身动, 长剑起跌,而摆在不远处的一张小桌上,散乱放着十来本剑谱。

谢龄已学了十来套剑法了。

教徒弟真麻烦。谢龄心里吐槽着。可这古代世界着实无聊, 尤其是住在山上,思来想去,打发时间竟只有修炼一件事可做。

这也令谢龄恍然大悟,为何古时候会出那样多的博学大家。人又闲又无聊的时候,真的能培养很多技艺。

如他现在这般,早上锻体、练习掌法,下午看,晚上练剑,中途还能抽个空摸鱼画画吃顿火锅,放在快节奏的现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能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谢天谢地了。

当然,退休之后或许能实现这样的生活,但也要有命活到退休。

谢龄想起自己的悲惨结局,不由叹息。

“哎,有利有弊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还活着就好。”谢龄对自己说道。

他停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休息片刻,继续下一套剑法。

练剑这件事居然让他有些上头。

不仅如此,还精神十足,一点儿都不累。想起吃锻体丸如吃安眠药般一觉睡去大半天的前两日,再对比今日,谢龄颇感惊奇。

看来他是升级了。谢龄翻转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对此甚为满意。

山洞里唯他一人,又无计时的仪器,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龄听见洞口处响起了“嗒、嗒、嗒”的声音,节奏不快,音量不大,但存在感很强。

谢龄蹙起眉,倒不是害怕警惕,而是觉得被打扰了。他向那声音来源处释放神识,一探,竟是云龟在往黑暗道里面丢石头。

干嘛啊谢龄满脑子疑惑,将剑收起,朝它走去。

“你来做什么”谢龄走到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问外面的云龟。

云龟冲着他“呜呜”叫了一声。

谢龄猜了猜这叫声里的含义,大抵是在他叫过去,便一路走出黑暗道,来到云龟面前。

照耀在山间的月光很亮,落在叶片上,像流淌过一道水光。谢龄从前很少见到这样的月华,不禁抬起头,去看天空里的月亮。

这一看,才发现半圆的月亮已然挂在苍穹顶上。

“都已经到十二点了吗”谢龄愕然,又看向云龟,问:“你是来接我的”

云龟点了下头。

“稍等我一下。”谢龄对云龟说完,转身进了黑暗道,回到方才练剑之处,将摆出来的东西都收起。虽说鹤峰上包括他在内拢共三人,萧峋和谢风掠都不太可能闯进这里,但谢龄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再出黑暗道,谢龄熟练无比地坐上云龟后背。山风清寒,直往他袖口里钻,谢龄理了又理,才勉强不让袖袍鼓成一个球。

“谢谢你来接我。”谢龄低头看着云龟说道。这家伙突然出现,让他心中甚暖。

云龟又是呜呜一声叫。

下一刻,龟背上升起一个圆筒最上端开了一条口子、用来收取酬劳的筒。

谢龄心中那股暖意立刻不流了,“t”了一声,往圆筒里投进一枚灵石,暗道你这龟真是一点都没变,宛如初见。

云龟速度慢吞吞,来到道殿,起码是一刻钟后。谢龄走进去,扫了眼萧峋的小楼,看见他没有大半夜还点着灯,这才走进自己的屋中。

要做的事自然是洗漱睡觉,纵使当下不困,谢龄还是觉得有必要保持良好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