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三日,这三日九华只觉度日如年,神思恍惚,哪里都是她的身影,却哪里也遍寻不得。

第四日夜里,九华忽觉屋中有人,惊觉的睁眼,见花无烬着一袭月白锦裙盘膝坐于案前,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他平日里习的字。

九华翻身下榻,一把夺过她手中厚厚一叠宣纸,掩唇,“你这几日去哪了?”

她水汪汪的眼睛望向他,面如平湖,“亲手推她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九华在她对面坐定,倒杯茶推到她手边,轻声道,“可觉解气?”

她摇头,“她死了,娘亲也回不来了。”正了正神色,“九华,即入凡尘,你该有自由选择的机会,或许我该回去等着你。”

九华不知她所谓的回去是去何处,只知道她存了离开的心思,心若刀绞,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可是我哪里做错了?”

她如漆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真心爱一人,该给他空间和自由,而不是如我这般死守。”

九华脱口而出,“我不需自由!”

话出口,两人皆惊,相顾无言,一室静谧。

许久,她露出个灿烂的笑,九华傲娇的将头扭去一边,耳尖却红的如秋后海棠。

“行,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她起身,拍拍裙上褶皱,“夜了,你歇了吧!”

九华不语,只安静的从柜中拿出件雪白披风披在她肩头,她莞尔,“专为我做的?”他轻颔首,缓步上榻,瞌眸。

她站在他榻前良久,叹气,“九华,你还得历一世方才圆满,唉,我真是个小可怜。”

她冰凉的手轻触了触他拧起的眉,“放心,我仍旧会守着你。”

在他枕下塞只香囊,悄悄退了出去,浅浅花香盈了满室,九华安然睡去。

天帝揉着眉心,瞧着面前这不速之客,心肝脾都透着寒意,“前日不是才拿走几坛酒,今日为何又来了?”

花无烬斜睨一眼正襟危坐的天帝,两指捻起块点心放嘴里,“你可是同我家无忧仙尊有仇怨?”

天帝打了个寒战,故作镇定道,“说的这叫什么话,若非当日他相救,哪有本帝今日。”

花无烬眼眸闪了闪,看的天帝一直凉到脚底板,“上一世他死于非命,无法计入渡劫时日,这一世也只得活到二十五,故而只能再来一世。”有些心虚的抚了抚胡须。

就见花无烬眉眼又冷几分,秀眉轻蹙,“你可是怕他回来夺了你这位置?”眼尾上挑,声音拔高,“其实我也可夺了你这位置,端看我愿不愿意罢了!”

天帝眉毛拧成了个川字,苦着张脸,低声哄着,“本帝真无这心思,只是他此番是要入天神之境,故而与旁人不同。”

她仿佛才回神一般,轻哦一声,站起身,轻描淡写道,“若此番他不能寿终正寝,你便下去陪他吧!”三千青丝无风自动,霸气又蛮横。

天帝怔愣的看向她,心头一个激灵,“古籍有载,凡入天神之境者,皆要历三生三世之苦,受十八道天雷之痛。”看她皱眉,扔给她本破旧的籍,“姑奶奶您自己瞧,这实是尔等不能强加干涉的。”

“所以他明知,还是为了你甘心入了劫。”司命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老成在在背着手逆光看着她。

司命渡劫回来之后,闭关数十年,性格也不似以往活泼,总是阴郁的让人生畏。

花无烬瞧他这样,嗤笑出声,她故意压了压声音,毫不遮掩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打量,“三妻四妾的滋味可好?”

司命沉了脸,微眯起眼,周身暗涌着森冷之气,“你们险些将老夫玩死,如今怎么有脸问这个?”

花无烬笑的明媚张扬,完全忽略他那颇具威胁的目光,捂着肚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这一出编的属实妙啊!”

说起司命的死,天帝也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娶最后一房小妾的时候,他在凡间已年过半百,当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结果梨花死在了海棠身上,被人赤果果抬出来,成为京中长久不散的笑谈。

司命只觉额角直突,很想冲上前捶爆面前二人的脑袋,只可惜,一个也打不过,气的面色铁青,怒发冲冠,拂袖离去。

月老自打司命回来,就不肯待在天界,留在凡间久久不归,司命索性搬到月老偏殿,守株待兔,月老殿上空整日里乌云密布,气压低沉,喜鹊都噤了声。

见司命离开,花无烬满眼威胁看向天帝,似笑非笑盯着他,“所以下一世无忧是何身份?”

天帝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支支吾吾,“反正不是四大皆空,您大可放心!哈。。哈哈。。。”

她一阵风似的就到了天帝眼前,缓缓蹲下,扯着天帝好不容易蓄起的胡须,手微用力,天帝就夸张大喊,“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放过我的胡子吧!”

“嗯~!”尾调略高,眼中喷火,几根胡须应声而落,她轻吹。

天帝欲哭无泪,“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