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夭着一袭金丝大红嫁衣,脚上着金丝绣鸳鸯长鞭,头戴绞丝桃花金簪,皓腕上带着碧绿玉镯,红色的细纱半遮面,眼尾描的高挑,更显几分妩媚。

站在堂前等着新娘的崔钰今日也着大红喜袍,墨发被金冠高高束起,面容冷峻带着期许,暗自握了握手,有些紧张的望向里间的方向。

桌案上红烛摇曳,来参宴的一个个面色肃穆,惨白着张脸,花无烬倚着白喷笑出声,“鬼里鬼气,阴森至极。”

白夭夭正巧扶着喜娘的手袅袅婷婷迈出来,闻言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了。

那喜娘是崔钰在酆都魂灵中寻来的,惨白的面颊涂着两坨红胭脂,血盆大口,鼻上有颗显眼的黑痣。

花无烬埋在白胸膛,“艾玛,这是鬼婆吧!”嗡声嗡气的,白揉揉她的发顶,“据说活着时是挺有名气的媒婆。”

崔钰忍无可忍,斜睨着二人,“今日我成婚,你俩能不能安静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流程是没问题的,可关键哪里有高堂,花无烬正襟危坐,一脸庄重,“祝你俩恩爱两不疑,相守到白头,鬼娃满堂。”

白夭夭噗嗤笑出声,一把扯下面上红巾,“当谁高堂呢?还不给我滚下去!”

她撇撇嘴,手里捧着巨大的雕花木盒,“喏,新婚贺礼!”凑近白夭夭耳畔,“咱俩好歹是一起下湖摸过鱼,瞧过男妖沐浴的关系,不是家人更胜家人!”

崔钰同白同时沉了脸,厅中空气瞬间寒凉下来,红烛不停的晃动,喜绸翻飞,高喝,“花无烬!”

她朝白夭夭摆摆手,“我先撤,你顶着!”一道金气自众魂灵眼前一闪而过,喜堂内哪还有她的影子。

崔钰握着白夭夭的手不停颤抖,白夭夭瞥他一眼,“彼时你我还不相识,只是看看,并无上手,有甚大碍!”

崔钰语气冰凉,“你还想上手?”

白夭夭认真点头,“当时确实是想的,可阿烬说那男妖皮肤不够白,日后生的娃也黑。”

崔钰挥手,“今日都散了吧,礼已成,多谢!”

魂灵们闻言身子轻飘飘浮在上空,一个个恭敬行礼之后离开了。

“这崔判官真是小气。”

“就是,饭都不管。”

“好歹给些纸钱也行,瞅那抠搜样也能娶到媳妇,真是老天不开眼。”

“阿烬姑娘就不一样了,豪爽大方,啧啧,没对比就没伤害。”

议论声渐渐远去,却一字不落飘进崔钰耳中,他黑着张脸,“反了,都反了!”面向白,“你几时渡劫结束,赶紧带着她离开黄泉吧!”

白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背着手,一言不发的走了。

崔钰的耳朵忽就被揪住,“怎么,可是后悔娶我了?”白夭夭怒目而视,“以为谁稀罕你!想当年追我的男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满脸赔笑,轻轻牵过她另一只小手,“哪的话,我崔钰此生最爱的就是你。”唇还没挨上白夭夭的,就被一把推坐在地。

白夭夭愤愤扯下头上的金簪,“你没瞧过人间如何办喜事的?咱们连场宴席也摆不起了?”

崔钰怔怔看着她,“不是,我就是嫌他们碍事,再说一群鬼哪需要吃东西。”

明明晴好的天忽就暗了下去,烛火一下熄了,房内诡异的安静,黑的不见五指,崔钰愣了愣,习惯了四季分明,昼更夜替,突然变成从前模样,一样适应不了。

白夭夭也好不到哪去,死握着崔钰的手,声音微微发着抖,“难道又要来天劫了?阿钰,我怕。”

崔钰将白夭夭护在怀里,“别怕,有我,这一次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黑黢黢的天空忽然炸开无数烟花,姹紫嫣红,绚丽多姿,将他们的宅院映的五彩斑斓,清灵灵的声音从半空传来,“祝夭夭同崔钰新婚大喜!”

笛声悠扬,花无烬立于半空,裙摆烈烈,十里红妆自门外一抬抬的飞进院中,鞭炮声声,彩灯高挂,无数孔明灯在空中晃晃悠悠,一时间整个酆都亮若白昼,从街头到巷尾长摆流水宴。

一曲终,花无烬喜笑盈盈望着二人,“举城同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魂灵们争先恐后的在宴席间穿梭,平静若死水的面容染上喜色,“好吃。”

“哇,圆子里有铜钱。”

“呜呜,我活着时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祝崔判官同白夭夭喜结连理!”

白夭夭眼中染上水气,喃喃,“阿烬谢谢你!”

她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可不能让你的婚礼如此冷清,盒子打开瞧瞧!”

白夭夭抹抹泪,将放在桌案上的盒子打开,是颗巨大的夜明珠,她两眼亮闪闪,“可是从前东海里的那枚?”

花无烬点头,“嗯,当年我打不过那条死龙,现在嘛,嘿嘿有我爹!”得意的昂着小下巴。

复又丢给崔钰一枚小铃,“这是上古法器,名曰花铃,一共六枚,赠你一枚,永保酆都太平。”

不待崔钰道谢,她又道,“莫谢来谢去,麻烦,我只是不想夭夭姐再受天罚,日后有此物,再无后顾之忧!“

白半抬头看着她,淡笑不语,她就是如此一个有情有义的丫头,看似大咧咧,实则比任何人都有心,叫人如何能不心生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