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打破沙锅问到底(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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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嫂的脸真白,面颊还涂抹得红扑扑的,一望即知,是个爱打扮的女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爱美,更是天经地义了,其实,有些女人长得很丑,却偏爱刻意打扮,让人看了寒毛直竖。
胖嫂就是这么一个女人!
她涂脂抹粉得有点过火了,穿着件花里胡哨的棉袍,肥短的手指上还戴着一只刻着“发”字的金戒指,走起路来满身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着就觉着累得慌。
清早,在北京前门,胖嫂拦下了一辆驴车,呼吃呼吃爬上车。
车老板问:“大姐,上哪儿?”
胖嫂道:“天坛。”
胖嫂的声音尖尖的脆脆的,一听便知是个装嫩的老女人。
车老板暗自好笑,问:“哪条街?还有,门牌号?”
胖嫂隔着窗帘道:“着啥急呀,到地头再告诉你,行不?”
车老板打个哈哈,道:“行,行行,当然行,大姐真逗。”
驴车向天坛驰去,车老板问:“走亲戚?”
“不。”
“玩儿?”
“一个人怎么玩呀!”
“去会相好?”车老板调侃道。
胖嫂道:“嗨,没那福气啦,早个十来年,倒也曾招蜂惹蝶过,红火得很呀,到如今,已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啦。瞧,我这一身膘,会有人喜欢吗?”
车老板笑道:“大姐,你还真别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还真有人喜欢胖的,越胖越喜欢。”
胖嫂道:“扯淡!我是去找老公,这个死鬼,已三天三宿没回家啦,不知死在哪儿鬼混!”
车老板道:“你到天坛就为了找老公?怎么找?”
胖嫂道:“好找,不在青楼,就在赌场,他这么没日没夜的狂赌滥嫖,家都快给他败光啦。我得去把他揪回来,否则,日子没法过啦。”
车老板道:“大姐,在家里,你的话好使么?”
胖嫂道:“好使,绝对好使,那死鬼在我面前,不敢说一个‘不’字,可一转身,就全忘啦。对啦,你的车我包一天,多少钱?”
车老板道:“便宜,十六贯。”
胖嫂道:“好,我就不还价啦。我要上哪儿,你就去哪儿,反正就在天坛那一带转悠,给老娘撞着,决不轻饶他。”
“好说好说。”
其实,胖嫂是个男人,他是黑胖子钱富汉所扮。
怡亲王承诺不杀自己的话,黑胖子根本就不信。这世上,没人比自己更了解怡亲王了,狡诈阴险,心狠手辣到了极点,城府之深,深不见底,“所有得罪过我的人,都将付出血的代价”,是怡亲王的一句口头禅。
如若没有柳三哥给罩着,黑胖子早就在坟窟隆里听蛐蛐啦。
即便怡亲王答应过柳三哥不杀自己,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了自己而已,他会制造一个偶然事故,把自己给做了,如车祸、喝酒过度、火烧事故、失足坠楼……他娘的,啥断子绝孙的损点子想不出,柳三哥事后知道,也就怪不着他啦。
两个月前的深夜,黑胖子已将全家悄悄搬走了,搬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一个离开北京很远的城市,藏了起来。他关照老婆,没有他的亲笔信,不许家里任何一个人,再跨进北京一步。
可他自己,却没有离开北京。
北京是他发迹的地方,有他喜欢的美食与喜欢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北京。
柳三哥托他查找柳仁宽案幕后的买凶者,这件事他牢记心头。
今儿个,黑胖子精心化装一翻,要出一趟门。一般情况,黑胖子不出门。
他徒步离开北海附近的四眼井胡同150号,走出好几条街,才要了一辆黄包车,来到前门,然后又叫了辆驴车,去天坛。
他要找的人是西城汤老九。
到了天坛,他在西城汤老九常去的妓院门口守望,不见人,又塞给妓院龟奴几个铜板,让他去妓院内打探,回说,今儿没来。
西城汤老九喜欢麻将,不到天坛便罢,若是想赌了,就去鸿运麻将馆搓麻,他说,鸿运麻将馆是他的吉地,十赌九赢。
不过,他很有分寸,只是小赌赌,玩玩而已,他常说,谁若是想靠赌发财,就迟早会死在这个‘赌’字上。对于赌,汤老九有切肤之痛,从此,就绝了赌博这个念想。
搓麻将是为了消磨时间,另外还有一个好处,麻友在搓牌中,便会骂骂咧咧,谈起许多江湖上的事,西城汤老九对他们所说,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全往心里去,有时仅是一个话头,有时只是一个点子,有时是道听途说,有时是亲眼目睹,对他收集情报来说,帮助不小。
这小子,除了挣钱,就是玩,即便玩,也在挣钱。
**白道,都喜欢从他那儿要情报,西城汤老九是靠卖情报为生的,他的要价不低,是通常别人要价的十倍,十倍也要,这小子的情报靠得住。
黑胖子将驴车停在鸿运麻将馆附近守候,他坐在驴车里,将棉帘掀开一条缝,紧盯着麻将馆的大门。
巧了,不一会儿功夫,西城汤老九手里提着旱烟,时而抽上一口,摇摇晃晃地向麻将馆走来。
他五十来岁,中等偏瘦身材,脸色黑里透红,一对眯细眼睛,似乎永远睡不醒似的,常常使人觉得,他是个糊涂虫,对糊涂虫,人们往往会失去警惕,会说些不该说的话,做些不该做的事,这就大大降低了他打探情报的成本,甚至是零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