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车祸与凶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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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的光亮经由柏油路地面的水洼折射泛出细碎的光。徐芳能感受到碎石硌过身体的疼痛感,接踵而至的是旋转时带来的眩晕感,世界天旋地转,惊惧久久不散。
她浑身沾满泥水,头昏脑胀地从柏油路上爬起来,身上零碎的伤渗出血丝,她的吊带磨断了一条,为了不走光只能用一只手抓着。
桑榆从不远处爬起来,身上的长袖校服也脏兮兮湿嗒嗒,到处都有划伤。她走到徐芳旁边,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抹去她脸上的雨水与残泥。
桑榆关心地问:“头没摔到吧?”
徐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前座已经彻底被挤扁了的出租车,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为什么你打得开车门?”
如今的车辆,想要车辆稳定行驶就需要紧锁车门,如果车门没有关紧,车辆本身会发出巨大的提示音,而刚刚这么远的一段路,这辆车硬是一声不吭,任由桑榆半掩着车门。
劫后余生的恐惧笼罩着她,雨后冷风吹得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车前被挤扁的出租车还在发出轻微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听见桑榆的声音依旧平静:
“因为这辆车不是正常的车。”
“……什么意思?”徐芳的牙齿在打颤,她清晰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一场车祸,起因是司机双手放开了方向盘。她纷杂地想起一件事,戳破司机的明明是桑榆,可为什么他第一时间要对她动手?
桑榆耐心地回答道:“我并不是说这辆出租车经过改造的,而是司机,车辆,甚至这条路都不正常。”
望着徐芳迷茫而恐惧的瞳孔,桑榆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补充道:“虽然是午夜,但是打车软件上不会只显示一辆车的,这明显不正常。”
“……”
她平缓的声音压下荒寂徘徊的恐惧,徐芳呼出一口气,她的思绪一团乱麻,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失去理智,徐芳深呼吸一口气,面上勉强恢复了平静。
桑榆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她,似乎是听到了她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这次徐芳没有客气。
这件套在桑榆身上略显肥大的校服给徐芳穿着刚刚好,尽管这件校服在地上滚了一遭有些又脏又湿,但勉强阻隔了她的冷意。
“你……受伤没有?”徐芳犹豫了一下,是桑榆带着她跳车她才免于被那个精神状态不正常的司机攻击,因此她问了一句。
桑榆摇摇头,她把背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向她展示——那里面塞满了厚实的棉花,她似乎是有备而来。安抚完徐芳后,桑榆从棉花深处掏出一台有些老旧的相机,望向已经开始漏汽油的汽车,她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一张。
徐芳便重新看向汽车,然后才如梦初醒地想起车上还有一个被害人。她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寂静的夜里没有警车的鸣笛声,她摁亮屏幕有些破碎的手机,此时距离她报警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警车呢?警察呢?二十分钟的时间,早就应该到了!徐芳重新拨打了报警电话,而桑榆把衣服递给她之后便走在前车盖乃至前座损毁严重的车辆旁,在徐芳的目光下把脸靠近破碎的车窗玻璃。
少女的表情在月光的拂照下几番变化,徐芳几乎能想象出被挤压破碎的司机的尸体是什么惨状,说到底,这个人也是活该。
听着手机里绵长的嘟嘟声,徐芳迟钝的转动着思绪,如果不是他忽然放下方向盘要对她们动手,他也不会出车祸——尽管徐芳觉得他死了活该,毕竟他似乎是一个杀人犯,在车里还藏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被害人。
倒霉到家了。徐芳有些焦躁,见电话没人接,挂断之后再拨一次。在她的直勾勾地注视下,桑榆打开了有些变形的后座车门,她弯下腰,在铺着孔状地毯的座位下寻找着什么。
徐芳本来只是不想和别人开酒店才连夜坐车回家。这下好了,凌晨一点,她和一个看起来有点儿奇怪的学生妹被困在了公路上。
就在她想骂为什么求助电话还能没人接的时间,桑榆直起了腰从车里钻出来,而手机里也传来一声接通的“嘟”的声响:“喂?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讲。”
徐芳不可置信地听着这个接线员的声音,“什么?我半个小时前才给你们打了……”她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桑榆站在车门旁,对上了徐芳呆滞的目光。
黏稠的暗红色液体滴落时渗进了桑榆蓝白色的校服下摆,夜风带来一阵刺鼻的腥臭味。
“女士?”接线员的声音有些困惑,“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喂?”
喉咙里的尖叫声被抑制住,徐芳大脑一片空白。她听见桑榆的声音清脆:“车座下没有人,只有这个……呃,可能有些血腥,不小心吓到你了。”
桑榆两只手,托着一条成年女性的手臂。手臂上的皮肤惨白又坑坑洼洼,尽是被啃食的痕迹。
凝固的血液停留在手臂表面,但依旧有黏稠的血流顺着下垂的手指幅度向下滴落。月光下,那苍白细长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南环山路发生了一场车祸和凶杀案……”
徐芳的声音打颤,她死死盯着面怀歉意的桑榆,后者把手臂重新放回车内,随意擦掉手上黏腻的血渍,她骤然拔高了声音,声嘶力竭,“你们能不能快点来?死人了!死人了!!!”
“请您保持冷静,不要惊慌,这里为您拨打120急救电话。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们会立刻出警,如有可能请保持电话畅……”
“嘟——————”
“喂?别挂电话啊?喂!!”
徐芳有些失声,她站不稳,差点又跌坐下去,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着她的脸,她抬头看看依旧在车里寻找着什么的桑榆,惊慌失措地再次拨打了求救电话,接线员的声音能让她短暂地感到安心。
可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挂断重拨,都没有人再接起电话。
桑榆翻找东西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这种环境下,徐芳吓得谁也不敢相信。她甚至开始害怕桑榆会忽然翻出一把刀来,冷森森地笑着就冲过来杀她。
蓝白色的校服被血色染得斑驳,乌云散出之后清亮的月光模糊地落在她半弯着腰的后背。徐芳控制不住地往后退去,司机的脸又在眼前一晃而过——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司机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有熟悉感了——
就在这时,桑榆再次直起身。徐芳僵硬地看着她,暗淡的光下,桑榆的手里拎着一把暗色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