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登,吴郡富春人,乃是骠骑将军孙权长子。 孙登生母地位卑贱,不知姓名,在孙登出生后,年近三十才有子嗣的孙权十分欣喜。 他因为对这个长子的宠爱,在孙登出生后就将孙登交予了他当时的正妻徐夫人抚养。 孙权此举,无疑是在抬高孙登的身份,意在众臣面前宣告,孙登就是他的嫡长子。 徐夫人,吴郡富春人。吴郡豪族徐琨之女,又称徐妃。在孙权的谢夫人卒后,成为孙权第二任妻子。 徐夫人最初嫁予吴郡陆氏的陆尚,陆尚死后处于单身。建安七年时,徐氏被聘为孙权妃。 在之前徐夫人父亲徐琨,在攻打庐江的战争中立下大功得封广德侯,后来却在江夏一战中意外身亡。 徐琨是孙权表兄,所以其实徐夫人相当于是孙权的表侄女。 当初孙权见徐夫人美貌,便不顾徐夫人寡居和有着血脉关系的身份,聘其为妻。 后孙权对徐夫人的宠爱渐渐失去,于建安十七年将其废黜正妻身份。 虽然至今年徐夫人已经失去了孙权正妻的身份,但孙权这时并未再立正妻,所以孙登名义上还是孙权的嫡长子。 孙登的成长经历,与当年曹操的嫡长子曹昂有些相似。 因为孙登嫡长的身份,再加上如今孙权膝下只有两子,而次子孙虑又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孙权对孙登是极为宠爱。 可以说孙权目前是将继承他大业的希望,都放在了孙登身上。 所以当陆逊提出要将孙登送到荆州当质子的时候,孙权才会那么惊怒。 这是江东的「太子」呀! 只是虽然孙权爱子情深,情感上与理智上都极为不舍孙登去往荆州,但为了守住他孙家的基业,孙权亦只能忍痛割爱了。 谁叫他经历了一场公安之败呢? 当孙权命吴范回建业将孙登接来的同时,他同日命诸葛瑾急速回转襄阳,将他送还长沙、桂阳二郡及奉送质子的新提议告知刘备。 诸葛瑾从夏口上船,逆流从汉水西上,数日后就来到了襄阳城外。 而刘备在知道诸葛瑾这么快就回来之后,他心中就知道孙权应该是妥协了。 否则若是孙权没有妥协的意思,他根本不会命诸葛瑾回转,应该是积极备战才是。 在知道孙权有妥协的意思之后,刘备于帅帐中再次召见了诸葛瑾。 诸葛瑾在一见到刘备之后,就将孙权提出的新条件告知给了刘备。 而刘备在听完孙权在将割让江夏一事,转为奉送质子之后,他脸上浮现了沉思之色。 他令诸葛瑾暂且退下,他要与帐中的群臣先商议一下此事。 等诸葛瑾退下后,刘备就将孙权提出的这个新条件问询群臣,问他们有何看法。 在刘备询问之后,帐中群臣顿时意见不一。 有的大臣认为应该坚决不接受孙权的任何条件,等今年秋收过后,就立即征伐江东报仇雪耻。 … 有的大臣认为就算要接受孙权请和的提议,那么亦务必要让孙权割让江夏。 这样才能让孙权时刻生活在兵锋威胁之下,再不起争夺之心。 还有的大臣是认同孙权提出的新求和条件的。 这类大臣以马良为主,武以赵云为主。 赵云出拜对刘备谏言道「国贼是曹操,非孙权也,且先灭魏,则吴自服。」 「操虽退却,然其狼子野心,迟早行篡逆之事。」 「大王应养精蓄锐,早图关中,寻得良马,再居河、渭上流以讨凶逆,关东义士必裹粮 策马以迎王师。」 「若暂时弃魏不顾,先与吴战;兵势一交,江夏得失尚未可知。 纵算江夏可下,然孙权必尽起江东之兵,与大王反复争夺江夏,兵势不得卒解也。」 「拖延日久,待北方一旦恢复元气,则不易图也。」 若论帐中群臣中,有谁最想踏平江东,一雪偷袭荆州之耻,那赵云肯定是排在前三的。 因为当初孙权不止想偷袭荆州,还想暗害关羽。 但赵云是顾全大局,一心为公的臣子,为了刘备的大业,他并不会因为私情而给出有失偏颇的建议。 刘备听完赵云的建议后,脸上浮现了思索之色。 历史上在关羽身死,荆州失去之后,刘备怒而兴兵讨伐江东。 那时赵云强忍悲痛就给出了类似的建言,只是那时刘备一心只想复仇,故而并没有同意赵云的谏言。 但如今的形势与历史上大不相同,关羽未死,荆州未失,所以刘备的理智还是在的。 在赵云谏言完后,马良亦出身问道「大王想要江夏,是否有一举荡平江东之意?」 面对马良此问,刘备摇头言道「非也。」 法正临死前已经建议刘备,江东虽因公安一战元气大伤,但底蕴还在,境内多有俊杰,不是短时间就可以灭亡的。 所以刘备心中目前,并没有一举吞并江东之心。 见刘备摇头,马良又言道「大王既然无一举荡平江东之意,那讨要江夏一郡,是意在断绝孙权窥伺荆州之心?」 对于马良此问,刘备点了点头。 江夏乃是控扼长江的战略要地,若能将江夏郡控制在手中,那么一方面能以兵锋威胁江东腹地,另一方面亦能从长江上游断绝孙权进兵荆州之路。 但马良在知道刘备是这个意图之后,他当即对刘备进言道「当今江东与荆州相邻者有江夏、豫章、庐陵三郡。」 「若我军拿下江夏,虽可从长江上游断绝吴军进兵荆州之道,但孙权之前在豫章、庐陵亦分别设有军事重地,如陆口、益阳等镇。」 「当初吕蒙进兵荆南,便是从陆口出兵,进而得逞诡计。」 「大王若想完全断绝孙权进兵荆州之路线,那无疑要连取江夏、豫章、庐陵三郡方能稳妥。」 … 「然此举,于当今时势而言却不易做到。」 「既如此,大王不如接受孙权奉送质子之请。」 「孙登乃孙权嫡长子,且孙权现今只有两子,次子孙虑却多病难保,年不过十岁,常年卧病在床。」 「在此情势下,孙登俨为孙权心中来日承继江东基业之不二人选。」 「有孙登在手,孙权来日定然会对我军有所忌惮,不敢再轻易毁约。」 当马良说到最后一句话以后,刘备的脸上已有赞同之色。 当世年幼的孩童是容易早夭的,一般当世人将十岁当做孩童的一个坎,若度过了这个坎,才算有了真正成年的机会。 当初刘备自己在有了亲子刘禅后,却还是不贸然废除刘封的副军称号,便是考虑到这一点。 今孙虑体弱多病,年又不过十岁,在当世人的眼中,几乎都认为他很难安全成年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权不可能将继承他大业的希望放在孙虑身上。 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孙登目前算是能继承孙权大业的唯一儿子。 除了孙权完全疯了,或者凭空冒出一个成年的儿子来,不然顾虑到孙登的安危,孙权的确是很难再起攻取荆州之心。 至少数年内,在孙虑安然成长起来前不会 如此。 这时帐中的群臣中,糜旸也是在的。 在他知道孙权有奉送质子的想法后,他心中却慢慢有了一个想法。 最后糜旸亦出身对刘备言道「大王,当今天下三分,鼎足而立。」 「若想一统天下,当和一方,攻一方,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江夏一郡,南北相分,一半在孙权,一半在曹魏大将聘手中。」 「我军纵算拿下江夏,然以我军与曹魏之敌对,聘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将会发兵攻我军。」 「聘一动,因江夏之重要性,孙权亦定会重整旗鼓来争夺江夏。」 「那时我军又将陷入与两方交战之境地,这对我军而言不利。」 「江夏虽重要,却犹如一处泥潭,在我军未荡清中原魏军之前,非必要无须踏入。」 「今孙权既有奉子求和之意,大王不若允之。」 「等我军一旦收到孙权质子,大王可彷效当年齐楚绝交之故事,让孙权写信辱骂曹操,以断绝他曹孙两家通好之可能。」 「有孙登在手,孙权不会不允。」 「曹操方与孙权结盟,对其大加封赏。」 「若他一旦听到孙权又向我军联和,彼之内心必定愤满,这时再有孙权辱骂之送至,以曹操脾性,将来或许会起大兵攻之。」 「到时孙权江夏、庐江二郡遭受兵危,自顾不暇,又岂能窥我荆州乎?」 「再者,在断绝与北方交好之后,孙权为了自保,短期内亦只能依附大王。」 「以北方之兵威,行慑服东方之事,祸水东引,于我军百利而无一害。」 … 「而且孙登在手,孙虑想来多病难保,江东国无明嗣,长久下去,必起争端。」 「当年孙策身死,为江东稳定计,令孙权继位。」 「然当年孙策却并未将吴侯爵位传给孙权,这便造成江东法理不清,世系多样。」 「来日孙权若再起异心,大王可上表天子,以孙策有大功于朝廷之缘由,令其子承继吴侯爵位。」 「到那时江东中孙权膝下无明嗣,孙策之子孙绍又已然成年,孙策之旧臣尚在,江东又岂能不徒生夺嫡之争乎?」 「夺嫡之争一出,江东内乱必起。」 「自古以来,君主患有四乱。」 「家中无正妻而有宠妾,此家乱也。」 「膝下无嫡子在侧,此宗乱也。」 「朝有疑主之臣,此国乱也。」 「派系多变,此众乱也。」 「孙权废徐夫人不立正妻,此乃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