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旸定的五日时间,是考虑到丁封来回的时间。 由上庸朔水而上,到达西城中差不多需要两日左右的时间,来回就需要四日。 加上申仪在收到糜旸的信件后,作出反应到出发的时间,五日时间是刚刚好的。 至于申仪会不会在看到他的信后,应约而来,糜旸心中亦没把握。 因为申耽与申仪兄弟,分据上庸与西城两城,所以要想一网打尽,唯有通过设宴的办法。 若是申仪能来那是最好,若是他不能来那亦无伤大雅。 大军在手,糜旸有着底气。 在得到糜旸信笺后的丁封,第二日便朝着西城进发。 而同样得到糜旸吩咐的吕乂,亦在第二日回到了上庸城中。 因为糜旸就在上庸城外的河谷之中,所以糜旸并没有写信给申耽,而是让吕乂口传他的邀约。 在吕乂回到上庸城中之后,他立马就来到太守府中,找到了正在忙碌办公的申耽。 申耽虽然将汉兴郡当做他申家的独立王国,但正因为如此,在治理汉兴郡时,他一点都未曾懈怠,完全是当做打理自家产业在忙碌。 只是可惜的是,在他的打理之下,汉兴郡明面上的人口、田亩越来越少,都落入了他申氏一族的私户之中。 申耽在见到吕乂到来后,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吕乂出身南阳士族,且吕乂父子在蜀中一地都有名声流传,对于这样的人,任何人都天然带着好感。 更何况在吕乂担任郡丞以来的一个月间,吕乂除了对粮草筹集之事会上心之外,对于其他的一切政务都视若无睹。 对于这样有名声,又丝毫对他不进行掣肘的郡丞,申耽很难不抱有好感。 吕乂在来到申耽面前后,对其一拜而后言道「府君五日后,将会在河谷大营中设宴,想邀请申君及西城长,与一众郡府僚属到营中赴宴。」 听到吕乂的话后,申耽的脸上浮现诧异之色。 这还是吕乂在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向他传达糜旸的意思。 听到糜旸要突然设宴款待自己与申仪,及郡府一众僚属,申耽心中不禁有些犹疑。 申耽吕乂道「府君因何设宴?」 申耽之所以会有所犹疑,并非是对糜旸的真正意图有所察觉,只是他对糜旸设宴的原因感到好奇。 【认识十年的老友给我推荐的追, 况且糜旸因此设宴,的确乃是应有之义。 但是申耽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便是为何糜旸还要邀请他的弟弟申仪前来。 申耽对着吕乂言道「义度乃西城县长,平日为政务缠身,恐怕前来不易。而吾最近亦事务繁忙,恐亦无法前往。」 申耽这句话明面上是在告知,实际上是在试探吕乂,而吕乂听出了申耽的试探。 只是面对着申耽的试探,他脸上流露不在意的神色道「府君说了,他捕得白虎乃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因为此,他才对申君及西城长发出邀请。 府君不仅邀请了申君及西城长,甚至连王房陵亦在邀请之列。」 「府君此举一是为上下同庆,二是想借此机会感谢申君与西城长,毕竟在这段时间以来,申君及西城长帮了府君不少忙。」 「但若申君或者西城长因事务繁忙而无法赴约,那亦是无妨。」 吕乂脸上不在意的神色,以及他的话语,让申耽的疑心渐渐消散。 从表面上看,这本来就是一次正常的宴饮邀约,糜旸从没有强制性要求申耽及申仪,一定要来的意思。 就像糜旸说的,申耽兄弟来了最好,不来,他就一一打上门去。 糜旸的态度,给了吕乂说这番话的底气。 看着吕乂的这番态度,申耽的心中却反而渐渐安定。 若是吕乂对他的试探表示心急或者有其他异常,那他是决计不可能去的。 在试探过后,申耽马上转变口风对着吕乂应允道「五日后,耽一定亲往河谷大营,庆祝府君猎此奇兽。」 在得到申耽的应允之后,吕乂心中大喜。 但他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他的脸色与方才一般,似乎在他看来,申耽是否前去赴宴,无关紧要一般。 吕乂的这番脸色落在申耽眼中,更是让他不疑有他。 吕乂在得到申耽的答复之后,对着申耽一拜便施施然地离去。 在吕乂离去之后,申耽让堂中的仆从去唤来目前在太守府中办公的僚属。 而后在他们到来之后,申耽便将吕乂转达的糜旸的邀约公之于众。 在申耽将糜旸的邀约告知众人之后,大多数人脸上都并没有浮现起疑之色,只有极少数人,怀抱着疑惑道 … 「府君突然设宴,似有蹊跷之处。」 在这些人表达这个疑惑之后,还未等申耽言语,就有其他人开始反驳这种言论。 「有何蹊跷之处?难不成还能是鸿门宴不成?」 当此人这话一出,堂中众人脸上瞬间浮现笑意,就连申耽的脸上亦是如此。 因为众人知道,此人是在故意拿鸿门宴这个故事开玩笑。 鸿门宴讲的是汉高祖刘邦与项羽的故事,而鸿门宴之所以会发生,本质无非是因为权力的争夺。 但如今糜旸自来到汉兴郡中后,每日之中只顾着练兵,别说政务了,他自进入军营之后,就再没踏进过上庸城中的太守府一步过。 申耽与糜旸之间,近日来一直是相敬如宾,合作愉快。 以糜旸的表现,要是说糜旸突然要因为权力争夺,而对申耽下手,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况且申耽虽目前只是一县长,但他当初为刘备拿下汉兴郡立下大功。 对于这样的有功之臣,汉中王尚在,糜旸怎么可能会贸然动手呢? 毕竟申耽虽然被刘备撤去军职,并且贬为一县长,但是申耽的侯爵并没有被刘备撤掉。 他现在还是员乡侯! 糜旸再得宠,毕竟还是 汉中王的臣子,怎么可能会贸然对一列侯动手呢? 而对糜旸设宴一举提出些许疑问的那人,在被同僚的抢白之下虽有心反驳。 但他最后思来想去,因为找不到什么理由,所以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他倒不是猜出糜旸的企图,只是单单对糜旸的突然设宴,表示疑惑而已。 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改变申耽的打算。 申耽之所以对糜旸的突然邀约,没有怀抱太大的疑心,除了糜旸之前的表现,令他很是放心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在申耽的认知中,糜旸的大军并没有训练好。 在糜旸来之前,他有大概打探过,知道糜旸此番所带来的大军虽有一万之众,但绝大部分都是刚招募入伍的士卒,号令根本还未统一。 而糜旸如今到达汉兴郡中,不足两月,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糜旸完全训练好麾下大军的可能性并不大。 尽管申耽在军营之外广布眼线,但是因为糜旸将大营设在河谷之中,并且对保密措施做得很严密。 所以申耽并不清楚糜旸大军的训练进度,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根据自己以往练兵的速度进行推断。 在申耽看来,大军还未练好的糜旸,实在是没什么好忌惮的。 在这重重内心中的仰仗之下,身为老狐狸的申耽踏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步。 只是在赴约之前,申耽还是写了一封信送往西城的申仪处。 五日时间转瞬即至,当第五日到来之时,糜旸天一亮就起了个大早。 在关嫣的服侍之下,糜旸穿戴好了冠服。 因为今日宴会的特殊性,所以在关嫣的要求下,糜旸在外袍之内,穿上了一件内甲。 … 在完成这一切后,糜旸方才走出内帐,而这时外帐之中他的诸位心腹都已经聚集在大帐之中。 就在昨日,丁封已经从西城中返回。 而他带回来的是一封申仪的回信。 在申仪的回信中,他语气谦卑的言明近几日他正好染病,恐无法赴约,还请糜旸见谅。 在看完这封信之后,糜旸脸上并无失望之色浮现,这样的情况,糜旸心中早有设想。 申耽与申仪兄弟分居两城,要想通过一场宴会,就将申氏一网打尽的想法很美好,但失败的风险也是很高的。 他之所以要等到大军训练好,才开始动手,为的就是做好智计失败之后,掀桌子的准备。 只是虽然申仪婉拒了糜旸的邀约,但是申耽倒是允诺要来应约。 这一点,已经让糜旸算的上收获。 而另一个收获便是,他的第一位心腹王洪,终于回到他身边。 同时王洪还带来了一份很重要的情报。 那便是他在汉兴郡中的这段时日以来,终于收集到一些关于申氏兄弟的罪证。 这罪证一直在王洪身上,只是之前糜旸的大军还未训练好,所以糜旸没有贸然将王洪召来。 凡事讲究师出有名,哪怕是汉中王刘备,在将周群下狱之前,也要先当众宣布他的罪证,这样才能服人心。 若是毫无理由就随意捕杀地方豪强,朝不保夕之下,刘备治下的地方豪强,早就全反了。 糜旸之所以要将动手的时期定在五日之后,有个原因,亦是在等王洪将罪证带来。 看着帐中的一众心腹,糜旸将目光转到张嶷身上,看着他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面对着糜旸的询问,张嶷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嶷的这一点头,令糜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河谷大营中的大军,今日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展开训练。 他们在各自将校的指挥之下,开始在大营中的要紧之处驻守起来。 随着日光的渐渐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