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贰

随着春季的晴日增多，天气渐暖，连昭懿的身子也慢慢恢复了，虽说不怎么下床走动，但总归每日醒着的时间变多了。

只不过，自从上一次在院子晕倒后，尽管云起湛没有责问过这院中上上下下的下人，但他对自己看守还是严密了不少，况且迟迟得不到母族的消息，让连昭懿感到很是烦闷。

“王妃，是时候用膳了。”一旁的小侍婢，见她在躺椅上待了大半天，连用膳的意思都没有，便小心说道。

连昭懿瞟了一眼那小侍婢，便打趣地说：“我连自己院里的人都认不全，哪有功夫用膳？”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小侍婢吓着了，她用发抖的声音说：“王妃，府里有规矩，我们不能服侍您超过一日。所以，您之前才没见着我！”

连昭懿继续问：“那这府里，有让我用膳的规矩吗？”

那小侍婢愣了一下，接着用哭腔说道：“王妃，这是折煞小奴了！”

见这侍婢都被自己逗弄哭了，连昭懿又觉得没意思了，摆了摆手就让她下去了。她一走，一旁的侍婢立刻就替了她的位置，守在连昭懿身边。

其实，这些侍婢和府兵什么的，连个名字都没有，连昭懿每回看到都觉得眼生，也不好向她们打探些什么！还好，自己早就在这府里安插了眼线，得知今日云起湛要着带侧妃武素欣去怀安寺祈福！

所以，她一早就换上了北洵女子的日常服饰，偷偷为出府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眼看出发的时辰快到了，连昭懿唤来了身边的侍婢，吩咐她到云起湛的侧妃院中传令，让武素欣不必随王爷出府祈福。接着，又让另一侍婢绕路到云起湛的房后再回来，假装是云起湛传令让自己陪他出府。

等她们走后，连昭懿这才慢慢悠悠地从房中出来，像往常一样，来到内厅的茶台前坐下，看着水中的游鱼陷入沉思……

没过多久，那两名侍婢就一前一后地回到院中，向她禀明差事已办妥。于是，连昭懿命人替自己理好衣衫，接着向院门走去，一如她从前的那般优雅从容。

“王妃，王爷说过，没有他的命令您不能出这院门！”果不其然，还没等连昭懿走出这院门，值守的侍卫便想要拦下她。

但连昭懿没有理会，用眼神示意跟在身后的侍婢去答话：“大胆，王妃传的就是王爷的命令。”

听到这话，侍卫们依旧态度强硬，不依不饶地说：“若无王爷的凭证，王妃今日就不能从这院子出去！”

不过，连昭懿又怎么会错过这大好的出府时机呢？她没有正面回应侍卫，反而轻慢地说：“本宫与王爷祈福的吉时又怎可因小事耽搁，胆敢拦我，定不轻绕！”

“请王妃恕罪！”毕竟是云起湛明媒正娶的王妃，且府中人人都知道王爷今日要出府祈福，碍于堂堂彦王妃的脸面，侍卫们自然不敢拦着她，因此纷纷下跪请罪。

见场面如此，连昭懿也不多言，直接穿过了有多名侍卫把守的院门，让侍婢带路向府门去。一路上，她也顾不得多看看这彦王府，以免让府里当班值守的下人们看出破绽，去禀告云起湛。

走了大概一刻钟，连昭懿才看清这彦王府大门的样子，其上布设有红漆金雕，富丽堂皇，彰显着主人的非凡地位。

再走近一些，连昭懿看到了久日不见的云起湛候在门外，他一身素白常服，腰上佩戴一把红剑，眉眼多了几分生意气，比起上一次见面更觉神采奕奕、俊朗非凡，在众多精锐府兵面前十分出彩！

看上去，云起湛见到她似乎有些吃惊，或许是因为上次雨中一见，她过于狼狈，虽说必定也能察觉出连昭懿貌美非常人所及，但如今日这般气质超脱、楚楚动人，也很是让他诧异。

只见连昭懿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向他走去，而身上的朱红色衣裳随微风轻轻飘动、头上的白色珠钗也随婀娜的身姿摇曳着，她的发微微曲卷、颜色如同倾泻的阳光一般，配上那星月般好看的眉眼和血色的嘴唇，活像是从九天银河下凡的女仙人。

“臣妾，参见王爷！”连昭懿微微欠了下身子，问安道。

“怎么是你？”云起湛很快就平复了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恼怒地问道。

“我，不能来吗？”

“你，本不该来！”

连昭懿觉得云起湛表现得有些奇怪，如果说，他是因为来人不是武素欣而发怒的话，那为何他没问起过她呢？反倒是一直强调自己不该来！

忽然，他神色闪过一丝的犹豫，很快又回话道：“那好，就劳烦王妃同行了。”

“是，臣妾遵命！”连昭懿没细想下去，因为她真正关心的是如何才能获得母族的消息。还有就是，如果想要作为云起湛的妻子在洵国活着的话，那像这样同乘一辆马车，带着侍婢和兵将一起出府的场合也一定会有很多，或许他也知道这回事才没有拒绝的吧！

云起湛传令出发后，便身手矫捷地钻入马车中，也就不再理睬连昭懿了。

“王妃，请上马车吧！我们即刻出发。”一位长相近乎冷峻又隐约透出几分柔美的男将领命向她回话，那冷淡的语气倒是和云起湛一模一样。而府兵们也都快速调转队伍的方向，全都面朝着怀安寺的方向，准备进发。

在侍婢的搀扶下，连昭懿也上了马车，车里散发着一股浓郁但又不会让人反感的花香味，看到云起湛已经靠在车内小憩，她也在对面坐下了。

没过多久，那男将领也跃马而上，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

这一路上，车队从洵国皇都的长街上慢慢前行，道路两旁有不少的百姓们在围观，还在交头接耳地小声窃语，看样子是对这车里的人十分的好奇。

“你，过来。”连昭懿按捺不住好奇心，传唤了一个侍婢过来，想要好好问问这洵国的百姓为何全都围在这里，还用这样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是，王妃。”那名侍婢听到呼唤后，便从马车后头小跑过来。

“他们，都在说什么呀？为什么都在瞧我？”

“回禀王妃，他们是在议论王爷和您大婚的事情呢！王爷是王朝高高在上的彦王，又是威武的大将军，先前有好多的官家小姐费了好大的心思都没能嫁进王府，就连武满将军的长女也只能做王爷的侧妃，还多年没有子嗣，所以招来了百姓们的议论。”

“那他们又是怎么说我的？”

“百姓们听说，您是焕国的长公主，生得貌美又个性端庄，是王爷的良配。”

“好了，你下去吧！”这洵国和自己的母国原本就是死敌，百姓们果真的如此爱戴他们的彦王，又怎会说自己是他的良配？

这长街边上，有很多样式好看又华丽的房屋，百姓们从路旁散去后，就重新做回了坊市的铺主、供人驱使的仆役、官宦人家的儿女们、无所事事的游人……混迹于其中，热闹非常，不得不让人感叹洵国盛世的富足和安宁。

对比百姓们的吵吵嚷嚷，马车内反而安静得出奇，看上去，云起湛睡得很沉，连昭懿都没能他说上一句话，只好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昭懿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