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故人(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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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叹,又是一年春分。
“江宁……江宁!”叶闯猛然惊起,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馆,周围围了一圈百姓。她赶忙掀开被子,想从床上翻下,却被百姓们拦住。
“姑娘,你替我们洛南百姓除去黑罗刹和刘齐天,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呐!”
叶闯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起身把刀剑配在身上,环顾了一圈,不见江破云的身影,问道:“刘齐天死了?谁杀的。”
大娘回答道:“一位自称是握瑜居士的公子跟我们说,那幕后真凶刘齐天已被姑娘斩于衙门,还让我们去昆仑关寻姑娘。哦,对了,”她拿起桌上的一封信,双手递给叶闯,“这是那位公子留给姑娘的。”
叶闯拿起来一看,信上写着“叶闯亲启”四个大字,再联系那个拗口的名字,她断定这是江破云的手笔。她收起那封信,挥别百姓,踏出了医馆的大门。
叶闯走过风月楼、行过簪花弄,来到洛南城门前。她回看一眼这座水城,释然一笑,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也不看前路何方,偏向南行去。
她只知道城门再往南走两里地就是洛江码头,顺着洛江一路下西南就到了平江,平江到头便是平州,再向西走四五十里便到了锦中,锦中有万生门、有登仙梯、有莲台山,她要去见见。
锦中还有一人,他是方旬世子、仙门少主、天才剑仙,是江奈何、江宁、江破云。她也要去见见。
岸上,那红衣女侠身背长剑,站至高处,俯瞰这一江春水东去。
“一日已过,我放你走。但这一生还长。”
“我要一步一步地走到你跟前。”
岸边,杨柳依旧,春景盎然,她一人,背着一剑,腰间别着一刀,向那深山折返而去。
江上,江破云独立船头,身似劲松,衣袂翩飞,沐于春色间。远山如黛,青雾乍泻,殷落飘然,云泽浩荡,天地渺渺,不见故人。
江破云回首,幽幽叹道:“落花流水春去也,恰似人间。”
一叶扁舟逆波行去,就此了无踪迹。
两月后,平州平阳,无名小巷。
仲夏已至,夜雨声烦,街坊邻居的屋门紧闭,只剩一个袒胸露乳的醉汉,背靠木门,瘫坐在人家屋檐下避雨,拿起酒壶仰头便喝下肚去。
醉汉没惬意多久,只听见巷口处传来一声异响,他揉揉眼,定睛一看,原是背光站着一人。他暗道不好,还未起身逃跑,便被一道寒光挡住去路——剑锋凌厉,雨点从剑上滑落,竟不留痕。
醉汉本想抬头看清来人面目,却被剑锋抵住脖颈,只得微微斜睨着眼去瞧。
此人脚踩一双刺绣长靴,身穿龙腾玄衣,肩披护甲,腰携弯刀,带着雕玉护手,单手执剑,手掌上攀附着道道青筋,通向纤长而有力的手指。
“你偷王大娘家的银两,明日必须还了。”那人将剑逼近几分,破开了他的一层皮。
醉汉头脑瞬间清醒,连连求饶,“饶、饶命啊大侠!我、我真没偷!”
“还需道歉。”
“我真不知……”醉汉尚未说完,头顶一凉,紧接着感到有液体顺着头顶流下,腥气无比。他只觉得钻心般得痛,颤着手往头顶上一摸,竟摸到了自己的头盖骨!
醉汉吓得两腿打战,慌忙求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那人蹲下身去,用剑尖戳着醉汉的胸膛,沉声问道:“我还听说,你曾醉酒后强迫民女、打残妻儿,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就在镇上横行霸道,官府一旦追查,你就装疯卖傻,可确有此事?”
她上半张脸被斗笠遮住,只露出红如朱砂的双唇。
醉汉自知难逃一劫,他狞笑一声,猛地吸气,竟然隆起肚皮将剑尖弹开。
醉汉双腿开立,掌心合十,气沉丹田,一身的肥肉竟变成了肌肉,拳如锤,背如熊,臂如虎,喝气如牛,将脚下的青石砖压下三分。
那人毫无慌张之意,不紧不慢地收剑,右脚在地面画了一个半圆,一手背后,一手化掌挡于腹前。
一声雷后,二者同时飞身出拳。两种蛮横的真气相撞,余波让整条巷口颤了三颤。
醉汉被震飞数米,堪堪稳住身形,不可置信地仰头望去。只见那人轻松如常,背手屹于半空,背后的玄铁龙泉自寒夜中轰鸣。
苍穹无垠,杀意无声,其衣摆随风舞动,旋龙暗纹与浓月交相辉映,冷冽如许。
醉汉不自禁打了个寒战,方才他已使出全力,尚不及对方一成功力。他自习武以来,少有对手能与他硬碰硬,面前这人看起来年纪尚轻,内力居然如此深厚!
“死也要死得明白,你,报上名来!”
此时鸟兽四散,骤雨停歇,列缺霹雳,天崩云裂,雷霆之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如劲笔掷墨——束腰劲装,头戴斗笠,墨发高束,单手背后,傲立于电闪雷鸣之间。
“在下,叶闯。”
片刻之间,那醉汉便于雷电中烟消云散,而未波及旁处分毫。
叶闯从半空落地,无任何声响,她用法术恢复了塌陷的青石砖,转身向客栈走去。雨水顺着她肩侧的护甲滴落在地,静静地淌过青石板路。
夜雨如旧,人们只道是半夜里出现了一道从未见过的雷光,竟让天地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