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那帽子湿了一点。

一滴,一滴,一滴。

他瑟缩着肩膀,双手捂住嘴,弓身呜咽起来。突然,他浑身一颤,咳出一口浓血。

他剧烈地咳嗽着,重重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失力跪倒在地,捂住胸口蜷缩起来。他紧咬下唇,双拳紧攥,指尖嵌进手掌心,脖颈处青筋暴起。

“痛……”

此处,无人回应,只有他隐忍的哀嚎声回荡。

“谁来救救我。”

侯府院径,叶闯脚步一顿,心跳抽痛,她捂着胸口缓了一阵,“奇怪……怎么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她听见远处连廊有脚步声,忙躲到假山后边。

“这该死的叶闯!居然让哥哥听到了画本的事……她早晚吃不了兜着走!”康信安嘴里念念有词,低头向前赶路,倒丝毫没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倒不如直接从这里把她扣下,拖进大牢里头,给她的脸来上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那我还能活么。”叶闯闪身到他面前,吓得康信安鬼叫一声,扭头就跑。

叶闯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拖了回来,踹了他屁股一脚,喝道:“跑?打断你的腿!”

康信安打小就养尊处优,被惯出一身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平民女子这般羞辱。他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抽出剑指着她,“你别逼我,我的剑可不长眼!”

叶闯根本不怕,她歪头仔细端详着剑身,嗤笑一声,“你这剑也太烂了吧。”

她居然敢说这价值连城的宝剑烂?

康信安不服气,“醉千秋可不是什么烂剑,它是我家哥哥送我的。”

江破云给他的?叶闯一扯嘴角,“烂剑用破名,般配。”说到“般配”二字时,叶闯斜睨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另有所指。

康信安倒也聪明,知道她不爽自己和江破云的关系,故意摇头晃脑道:“奈何一笑千秋醉,一笑奈何醉千秋。我起的,绝!”他在说“奈何”二字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

即便是叶闯这等粗人,也参透了他的意思,就是说这名是为江破云而起,剑为江破云而执。

叶闯不吃这套,她大可以现在就给自己的剑取名叫我内人,刀取名叫江宁。每逢出招就喊:江宁我内人,我内人江宁,岂不是比他明显多了?

“不对……”叶闯摇摇脑袋,“他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凭什么这么在意他。”

“我问你,他戴个面具装神弄鬼的,是想干什么?”叶闯无视醉千秋的剑锋,踱步走到康信安面前,“我劝你把剑收起来,否则……”

康信安瞥了她一眼,他对江破云的话深信不疑,知道自己打不过她,为了少受点皮外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剑收了回去,瞪眼道:“你跟我家哥哥这么熟,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

“还有,你为什么不让人喊他的名字?”

康信安一脸不屑,但碍于她的武力压迫,敷衍道:“戴面具当然是怕抢走我九州第一美男的称号……”

“你实话实说,我就告诉你江破云喜欢什么类型的。”

招损,但管用。

他掐着腰,上下打量着叶闯,试探道:“真的?”

“千真万确。”

他含糊其词地说道:“仙门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仙门偏安锦州一隅,朝廷掌管八州。但我家哥哥身份特殊,是长公主和仙门之主的独子,既是仙门少主,又是皇室血脉。

“圣上为了向仙家示好,划平州三城给锦州,特封我家哥哥为方旬世子,但这也打乱了仙门与朝廷之间的平衡。我家哥哥戴面具,当然是为了避免再生事端。”

“然后?”

这康信安兜兜转转,还是没说到正点上。

他啧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修仙的?”

叶闯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她自幼便跟着他爹习武,没拜过哪门哪派,没学过画符开阵,只是听从她爹的阁里看过某些道法。

严格来讲,她的确是个天赋异禀的门外汉,索性摇了摇头。

康信安见她不知情,索性隐去了一部分事实,“仙门弟子自命清高,认为我家哥哥道心不纯。上次有个来这除鬼辟邪的道士,在街上撞见到他便骂,被我教训了去。我家哥哥只好戴上面具,以防被仙门子弟认出。

“再者,他也是三年前才捡起的这个名号,百姓但闻其名不认其人,这便可以隐去姓名行走江湖。”

见叶闯又要张口,康信安伸手一拦,不耐烦地说道:“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这下你该告诉我了吧。”

叶闯摇摇头,“还有一个问题,他让你拿的是什么剑?”

康信安一撇嘴,自豪地说:“仙门第一剑,风悦!”

“没听说过。”她一共就从家里溜出来两次,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偷听九品堂八怪的谈话,鲜少能听到有关仙门的消息。

“你又不是修道的,你怎么知道?那可是我家哥哥的剑,就说是天下第一、空前绝后也不为过。”

叶闯反问:“你也不修道,怎么知道那把剑厉害?”

“没当过神仙,还没见过神仙么,”他冲叶闯翻了一个白眼,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务,“起开,我要去剑室取剑,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叶闯不爽地给他让开了路,瞧见他焦急的背影,嘴角一勾,想出了一个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