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闯蔫坏地一勾唇角,戏谑道:“怎么,你方才还求我私定终身,这会儿倒玩起欲擒故纵来了?”

江破云瞪大双眼,自己的记忆好似酒后断片,只停在两人翻到了水里,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瞬间红了耳根,“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出?还有,那迷药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你偷偷下的。”

叶闯冷哼一声,“要我就直接上了。下毒?呵,多此一举。”

叶大侠她神态高傲,姿势豪放,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等等……她衣服怎么还往下滴水啊!

江破云自觉好笑,捏了个诀,把两人衣服上残存的水凝出,尽数泼在地上,“你既然能无声用运雷诀,怎么连这等小法术都不会?”

叶闯一头雾水,她天生就能运用雷法,根本用不着什么运雷诀。

“呵,我就知道你……”

江破云话未说完,却是被一声尖叫声打断——

“救命啊——杀人啦——”

这一声吼生生扎进他的耳朵,泛起阵阵耳鸣。江破云见叶闯一副想去不得去的模样,捏着眉心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他使不上力,咬牙撑着膝盖起身,却险些把自己晃倒。

叶闯见状,无视江破云的抗议,径直把他背起,翻出窗外,脚下运起轻功,只三两步便跳下了楼。

于是两人便以这样的姿态从天而降,在众人面前闪亮登场了。

“哎,这不是那个男狐狸精么!还让人家背着,呸,不要脸。”

叶闯倒很是得意,悠悠道:“我就乐意背着他。”

江破云没她那样的脸皮,为护住自己仅存的几分颜面,他咬牙让叶闯放他下来。

叶闯以他尚未恢复为由,仍是背着他,大摇大摆地往人群扎堆的地方走去,末了还颠了他一下。

江破云欲哭无泪,徒劳地在她背上扑腾了两下。自从遇到叶闯,他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形象就碎了一地,捡都捡不回来了。

她绕开慌乱的人群,跻身前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渗血的烟花箱,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其周围溅着数滩肉泥,尸肉间缠着人的头发几节指骨,已难辨身份。叶闯向烟花箱内探去,竟迎面撞上一双血目!

江破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浑身一颤。叶闯却毫无惧色,冷静地说:“他不是被炸死的。”

“不仅如此,”江破云拍拍叶闯的肩,从她背上跳下,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向烟花箱中的头颅看去,“头颅断口极不平整,凶手不善用刀且力气小于常人,甚至身有残疾,所以他先行下毒,然后砍头。他借烟火大会将尸体藏入此处想毁尸灭迹,但这无疑是将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啊。”

江破云分析之余不禁有些疑惑,在最热闹的时候、最热闹的地方,以最骇人的方式来行凶,凶手到底意欲何为?还是说……他想吸引什么人的注意?——在烟火大会上放人尸烟花,他是在嘲讽公法?

那本该出现的县令迟迟不见踪迹,江破云自知不妙,高声道:“出这么大的事,你们的县令去哪了?”

人群中有个颤抖的声音响起,似是吓得不轻,“去找了,可、可是……”

“可是什么?”

那人的脸愈来愈紫,双手撑在膝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哀嚎道,“县令大人死了!头、头被人砍下!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活着!”说罢,他仰面一倒,七窍流血地死在地上。

人群闻声炸开,向四周散去。叶闯在混乱之中听见有人说——刘家竟与二十三年前被灭的王家一个下场,连死相都如此相像。

“归魂……”他看向刚死的那人,面色凝重,“仙门之毒。”他感到背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猛一回头,却看到那断臂人正盯着自己。断臂人发现事态败露,急忙转身,混在四处逃窜的人群中,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江破云料到断臂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他身有残疾体形消瘦,十分符合凶手的特征。仔细想来,自己正是在拿到折扇后才昏迷不醒,好巧不巧又在案发地撞见了他。看来,此事跟断臂人脱不了干系。

江破云急忙喊住叶闯,“去追河边那个断臂人,是他放的人尸烟花。”

“真的?”叶闯回身,向他款款走去,她眸中含笑,凑得极近,双手从他的腰间来回摸索,朱唇吐出一丝媚音,“不愧是仙门少主,真是料事如神啊。”

江破云一个激灵,震得颅内一阵刺痛,他看见叶闯眉目含笑柔情似水,竟一时忘了拨开她作乱的手。

不对……他从未告诉叶闯自己的真实身份!江破云后知后觉地推开她,后退半步,质问道:“你不是叶闯,你到底是谁?”

她身形一闪,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他的身后,耳语道:“烦请江小公子转告叶闯,子时三刻昆仑关前,我等着她。”

“我不会让她去的。”

那人轻笑一声:“她不去,你就死。”说罢,她便无了动静,风也似的消失不见。

江破云猛一转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不说,还搞得自己头晕目眩。他垂头扶额,单手扶墙,僵在原地缓了半天。

“喂!江奈何?江奈何!你站那冲着一只老鼠发什么呆。还有,你说的那人往南边跑了,还不快追!”叶闯大喊道,冲他挥挥手。

江破云回过神来,看到她一袭红衣站在灯火阑珊处。在她身后,长街寂静,天地无色。

他笑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