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云猛然一颤,只见手心处的符已然消失,他冷笑一声:“你怕是被她骗了。”他眸中寒意凛冽,直直地盯着刘齐天,似在目视那做着春秋大梦的将死之人。

月下,竹影微晃,已快到子时三刻。

叶闯飞身至昆仑关前,四下环顾,见牌坊内十数台阶顺山势向上蜿蜒,通向幽深之处,而关前数根红烛星立,叠放的纸钱被石子压在一边,一阵夜风吹过,卷起风沙和余烬,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她用袖口挡在脸前,紧盯着前方。

又是一阵阴风,关前红烛尽数熄灭,纸钱四散,竟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将她圈在其中。

夜色甚浓,叶闯只能借昏暗的月光辨物,敏锐如她,不稍时便认出这并非纸钱,而是“隐符”,只需用特殊的鹿血写咒,无论是写在何处都有与符咒相同的效果,且无色无迹,不易被人察觉,是仙门人常用的手段。

此人用仙门之毒,精通仙门之术,看来并非什么江湖杂碎。

叶闯知道来者不善不能轻敌,但一来二去地故弄玄虚,惹得叶闯也没了耐心,她拔剑起势,凌厉的剑气破开符咒形成的圈套,但立刻又有不计其数的隐符飞起,形成一座金钟,将她罩在其中。

“真是没完没了。”叶闯皱眉,左手两指并起,从剑锷一路抚下,竟有雷电顺剑脊凝至剑尖,仅一指,凝成的雷电成光柱破开了隐符形成的钟罩,叶闯聚力,将剑一挥,金钟断成两半,而那余下的剑势将浓云迸裂。圆月尽现,碎纸散落,照清了来人的真面目。

只见一红衣女子站于牌坊之上,墨发高束,戴着红色面纱,腰间缠着龙骨鞭,双手背于身后,正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叶闯。

叶闯何时被人这么瞧过,气不打一处来,剑指着来人,不爽道:“报上名来!”

红衣女子一撇嘴,从牌坊上轻功落下,摇身一变,竟成了江破云的模样。

叶闯瞥见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竟愣了片刻,“干、干什么?你以为变成江奈何,我就不收拾你了?”

“江奈何?他原来是这么同你说的,”红衣女子将头扭向一边,只眨眼的工夫便恢复了原貌,她步步逼近叶闯,颈侧擦着剑锋,站定在叶闯面前,媚眼如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小毛孩,听我一句劝,行走江湖莫要招摇,不然很容易被人盯上。”

叶闯不明所以,抽刀抵住红衣女子的下颚,一左一右,一剑一刀,牢牢锁住了她的命脉,“就是你给他下的共生咒?”

红衣女子不答,反问道:“你不认得我?”

“你想取我性命,为何牵扯旁人?”

红衣女子无视脖子上架着的两件利器,反倒作死般弹了一下叶闯的脑壳,“真不觉得我面熟?”

叶闯怒火中烧,双手同时发力,下手狠绝,成必杀之势。

这女子又是轻飘飘地一晃,顿时闪身旁处。她悠哉悠哉,手指在半空比划,“你这小毛孩,真是忘本又没礼貌。”

叶闯啧了一声,这红衣女子以江破云的安危要挟她前来,本应立即出招,现在却不紧不慢地同她唠起了家常,实属奇怪。叶闯摸不透她,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江破云,她才没闲心同她游戏。

“我既然来了,你就应解开共生咒。”

红衣女子看了她一眼,撇嘴道:“好吧,我解。”

两人大眼瞪大眼,僵持在原地。

“你倒是解啊。”

“我解了啊。”

叶闯满脸问号,质问道:“你根本没动!”

红衣女子两手摊开,讪笑一声:“我逗你的。”

叶闯右手执剑左手拿刀冲向前去,暗自发誓要拿此人当下酒菜。

此时,衙门内。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齐天喉中一紧,已是呼吸不顺,“她骗我什么了!”

“那个女人言出必随,她说叶闯不去我便死,而她去了,我便活着,”江破云释然道,面上的青紫渐渐褪去,“我活着,就说明——她不是为你办事的。”

“你说叶闯难逃一死,不错,确实如此,但她最多是死过一回,”他咬牙站起,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刀,一步步向刘齐天走去,“不然,我也不会放她走。”

——昆仑关,生死门,逆轮回生重开,将死之人复生。这就是为什么偏偏在昆仑关,又偏偏是借尸肉骨之术,偏偏是她。

这不是死局,这是起死回生的逆转之局。

“叶闯不是你的生力,而你,才是她的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