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 假作真时真亦假(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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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的身后,有尾巴。
其实,在净寺门口,南不倒已察觉,却装作莫知莫觉。
她觉得,装傻装贱装丑装穷装病,装作浑淘淘,不但好玩,而且管用,这是独自一人在江湖上混的上上之选。
人们会看不起或者怜悯这些个人,却不屑加害他们,更不屑去动这些人的坏脑筋,即便动,也是白动,无利不起早,不如睡懒觉;而好心人,却会在他们的破碗中,扔几个铜板,叹息感喟,匆匆离去,仅此而已。傻贱丑穷病的人,一无可取,若是自己家人,那叫甩不脱的苦,只有认命,若是陌生人,谁会去沾这些人的边呀。
这大约就是庄子说的,无用之用吧。
不过,即便南不倒扮成叫花婆,像模像样得挑不出半点毛病,一露脸仅半天,就被阴山一窝狼的贼眼盯上啦,一窝狼罗织的情报网不是吃素的,眼尖网密,遍布天下,能让南不倒逃过半天监控,已是大能耐。
不过,若想就此摆平南不倒,却有点异想天开啦。
南不倒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医界巨擘。以前,她医道高明,江湖道行却嫩极,一年来,跟着三哥在江湖上闯荡,几经生死,道儿自然而然就老了。
如今,只身一人到杭州寻夫救夫,身处陌生之城,面对强敌环视,三哥却传说纷纭,生死不明,心虽有点乱,却并不气馁,当三哥身体虚弱,武功大不如前之际,一切明摆着要由自个儿承担了,时时保持警惕,处处小心谨慎,出手要快,闪身也要快,保持实力,与敌斡旋,方能以少胜多,救出三哥。
此时,南不倒已将歧黄之术忘了个一干二净,倒逼自己日日夜夜要提着一颗心做人,象对待病人似的对待这个光怪陆离的江湖,将过往的望闻问切,全用在了寻夫救夫这件事上,对身边的每事每人,都得过细端详,明察秋毫,留有后手,出奇制胜,用药如用兵,这回还真的用上了啦。
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对付逆境,便有一百条匪夷所思的妙计,况且,南不倒手中还有当今江湖独一无二的神器呢,怕啥。
尽管她已有了儿子,其实,还是个姑娘,不过,有孩子的姑娘,习惯上,人们称之为女人。
在净寺门口,南不倒发觉,有几个叫花子的眼睛有些古怪,像锥子似的,时不时瞄向自己。
若是没有易容,瞄向自己,也是常有的事,姐大概有几分姿色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眼睛生在别人身上,不怕眼酸,喜欢瞄就瞄吧,姐还颇有几分飘飘然呢。
如今,姐易容成这付熊样,没人愿多看一眼,你瞄个啥呀?内中必有蹊跷。
一会儿,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女叫花子,走到她旁边坐下,讨饭碗在身前一摆,问:“阿婆,你是新来的?”
南不倒的易容术不错,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一个叫花婆,说的却是官话,当然不行;说方言吧,除了南海的方言,别的不会,这是她的短板,若一说南海方言,便露馅了,没人会信,南海的叫花婆会从天涯海角赶到杭州来要饭,相反,一出口,就知这人正是来自南海的那个南不倒。
南不倒勉强能说江北方言,说得却不够地道,半年前,三哥教她,又不肯好好学,反正有三哥在,我学这些干啥呀,如今想想,当真后悔。
当女叫花与她搭讪时,不敢多说,生怕露馅,只说了一个字:“是。”
女叫花又问:“阿婆,你是哪儿人?”
南不倒又道:“是。”
她发觉,还是装聋卖傻好使,前些天,连太爷都认不出自己来,对付这个女叫花,不妨故技重施。
“啊?我问你是哪儿人呢,怎么答个‘是’,没听说过,天下还有‘是’这个地名?”
南不倒愣怔半晌,憋红了脸,半天念出两个字:“喔,江北。”
她说得很生硬,像是从嘴里使足劲挤出来的,装得活像是个缺根筋、笨嘴拙舌的叫花婆,你还别说,这类人,在叫花子这个行当中,还真不老少。
“呀,咱俩是老乡呀,我是盐城的,你是哪的?”
冷丁碰上一个江北叫花,真个是言多必失,南不倒更不敢说话了,她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自己的嘴,意思是,我耳朵有病,听不清,嘴也不好使,跟聋哑人差不多,摆摆手,别过脸,再不作答。
女叫花岂肯轻易放手,嘴凑在她耳边,大声道:“阿婆,你是江北哪儿的?”
“啊?”南不倒一味装聋卖傻。
“哪儿的?”
南不倒支愣半晌,眼珠一白,道:“喔,陈,陈村。”
真是个没化的货,江北有成千上万个村,陈村不知是哪个县的,问你是哪儿的,你总该报出是哪个县的吧。
南不倒眼乌珠又是一白,像是在责怪她,连陈村都不知道,真笨。
不问了,这么问起来累死人了,女叫花上上下下打量着南不倒,若不是南不倒装的,便是个半聋半哑的二货,叹口气,摇摇头,捡起破碗走开了。
南不倒瞥一眼女叫花,心里暗暗高兴,看来此计甚妙,只见女叫花回到她的同伙中,跟几个同伙在说着啥,那几个男的却依旧时不时的瞄着自己,看来同伙不信,像锥子似的眼睛恨不得钻进她心里去。
如今,我是个又丑又脏的叫花婆,没人会多看一眼,看我干啥?耍啥花花肠子?
看来,女叫花是骗过门了,男叫花却有点不好对付,不知这些点子,是哪条道上的人?
不管是哪条道上的人,反正都没安好心,全是冲着我来的。
想必,我到了杭州,抢走葛姣姣的事,已在阴山一窝狼炸开了,这些人若是密探,最大可能便是一窝狼的点子。
不知卢善保与葛姣姣怎么了?能从一窝狼的指缝间溜走么?哎,作孽呀。
正在此时,丁飘蓬出现了,既然双方均已易容,起初,均未认出对方,阿汪对着南不倒一叫,南不倒却认出了狗,那个狗的主人,自然就是丁飘蓬,这么一想,再一看,越看越像。
南不倒由不得心头一喜,知是救星来了,她向丁飘蓬乞讨,本想打个招呼,丁飘蓬却不接灵子,还真给了她一把铜板,硬是没认出自己来,飘蓬是个人精,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罢了,此地也不是认人的地方。后来,乞丐向丁飘蓬蜂拥讨要,丁飘蓬撒一把铜钱跑了,她捡起破碗,跟了几步,一想,不对,不能跟,便转个弯,往小道上跑了。
跑了一阵,突然转身,见身后两条黑影,向路旁树后急闪,闪得再快,也休想逃过南不倒的双眼,那两个贼胚,原来是净寺门前的两个男叫花,看来,自己被盯上了,路上游客熙熙攘攘,大白天,谁也不敢公然动手,既如此,南不倒索性放慢脚步,缓缓前行,心里却冒出了好几个点子,行,咱们走着瞧吧。
既被这伙人盯上了,这大白天的,要想甩脱尾巴没那么容易,索性回莲花庵去,等天黑,再跟这些狼崽子见个真章。
不就是阴山一窝狼嘛,咱们又不是没交过手,你有几斤几两,姐又不是心中没数,谁怕谁呀。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也正好出出这些天来,窝在心头的这口恶气。
南不倒心大,一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