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年轻人。

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顾盼之间,很有些灵气涌动。

独孤一心不认得这个人,他当然不可能认得这个人。

在长安城里,除了福伯和雪浓以外,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但他认识这个人从人服的胸襟前绣着的那一朵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的家徽,世上只有一家能用,便是长安百里家。

长安城第一大门阀,大周第一大门阀,曼陀罗百里家。

这个人是个从人,百里家的从人。

也只有百里家才用得起这样灵气十足的从人。

只是一个第一门阀家的从人,忽然出现在已经凋敝了十多年的前第一门阀的老宅门口,等着这个前第一门阀家的最后一个落魄子孙回家,这个场景,实在是有些过于吊诡了。

但有一点绝对不会错,来者不善。

不过独孤一心并没有犹豫什么,直接从车上走了下来,快步来到了那个从人的面前,率先行了一礼道:“居然是百里家的大人在此,有失远迎了。”

“独孤公子折煞小人了,小人不过是百里家一小小仆从,实在当不得大人的称呼。”这少年人虽只十三四岁的模样,却行止得体,半点也没有稚嫩窘迫的模样,无怪乎才这点年纪便能派出来独当一面了。

“小人今日来此,是为我家少主来邀独孤公子赴宴的。”他说着不等独孤一心再说什么,立刻把他的目的也说了出来。

“哦?赴宴?”独孤一心露出不解的神情。

“不错。”这从人点了点头,说道,“今晚酉时正一刻,我家少主会在府中设宴,邀长安城中的才俊小聚,独孤公子虽久不在长安,但关于您的种种却时时传回长安,我家少主对公子早已仰慕甚深,所以今日让小人来,务必要请公子前去一叙。”

“贵少主是?”独孤一心假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继续问道。

“我家少主复姓百里,单名一个舒,长安城的人赏面,都叫我家少主一声春风公子。”年轻的从人以一种尽量平实的话语来回答,却还是难掩那种藏在话语里的骄傲。

春风公子,应该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多谢春风公子美意,今夜酉时正一刻,在下必然准时赴宴。”独孤一心没有再问别的什么,拱手致谢。

“如此,必当扫榻相迎。”那从人说完,将一枚玉符交给了独孤一心,言说到时以玉符入府便是,然后就缓缓离去了。

依旧是一举一动,都没有半点不妥,尽显了大门阀的底蕴风流。

等到那从人彻底离开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福伯才开口低声说道:“公子,善者不来啊。”

“水来土掩吧。”独孤一心却是摇了摇头,说,“福伯,还要劳烦你带我去一趟成衣店,去别人家做客,总要穿的新一点的。”

“喏。”福伯低声应答。

马车重新启动,朝着成衣店而去。

独孤一心这些日子在春在楼说,其实也赚了一些钱,用来置办衣服倒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