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不敢置信,那几个铜板怎么可能能买下这么多东西。

“你这些是怎么来的?”

“出门靠朋友,当然是朋友自愿帮了点小忙咯。”祁安眨眨眼。

说得轻巧。戴星却知道,祁安估计是动用了他那“吓死人”的身份,才找到“朋友”“自愿”帮了忙。

戴星心中感激,嘴上却不好多问,只是拿出蓝磁石研墨。

蓝磁石被磨成粉末混在墨水,仿佛是幽深的黑暗中一丝幽蓝鬼魅,渗透进每一张黄纸上,最后形成一个清晰的图案。

符箓绘好了,就等今晚月亮高挂就行。

戴星将笔搁置一旁,看向桌边和一小块柿子饼较劲的祁安,那柿子饼被分成了两块,大的一块静静地躺在碟子里。

那是祁安留给她的,临走前戴星记着他说的,等他回来做饭;她确实不会做完,大祭司只教给过她祈福做法,没教过做饭打水。

祁安看到戴星终于落笔,赶紧把碟子推到她面前:“画好了?快吃!好吃的!”

戴星拿起柿子饼咬下一块,甜甜软软,在这样的时候觉得算得上山珍。

“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戴星问道。

祁安看向她,眼底闪过几分犹豫,欲言又止了几次才终于开口:“因为你说要行遍天下,你我志气相投,所以我舍命陪君子。”

“说实话。”戴星冷冷开口。

祁安叹口气,“那我说我是重生的逍遥王你信吗?”

说实话,这说辞比方才还让人难以置信几分。

可是戴星作为一个卜星祭司却信了。

戴星点点头,“我信。”

祁安眼睛瞪大了几分,眼中写满惊喜,兴奋道,“所以你相信前世我是你的夫君了?”

戴星沉默片刻,“不信。”

在祁安幽怨的注视下又补了一句,“油嘴滑舌。”她作为祭司,是不能也是不会成亲的。

“我知道你是因为你的身份才不相信的。”祁安目光定定,“因为知道你总有一天会为国献祭,所以上一世我才忽视了你的感受,我对不起你,所以这次我想好好补偿你。”

“足够幸运的是,我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戴星沉默。

她很想和这位逍遥王解释,自己就是那个该被杀千刀的潜逃出京的卜星祭司,她和那些甘愿为国献祭的祭司不一样。

可她生生住了嘴。

她害怕祁安转身就会上报大祭司,然后她就会被关回皇宫,孤守着那寂寞的卜星台,等待着死亡。

“抱歉,你找错人了。”戴星冷冷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祁安耸肩,他早就认定她无论她信不信:“反正现在我们刚认识,一切都还能从头开始。”

戴星无奈叹气,看这人的神色就知道他完全不信,干脆继续吃柿子饼,等月亮升起。

寂静深夜,村庄再次陷入安静,远方战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戴星已经做好打算,今夜祈福成功,战乱停止,明天一早就离开。

明月高挂,星河流转,符箓被摆成一圈,戴星站在之中专注念咒,脚下的符箓随之旋转,迅速飞往星河之中。

星河渐亮,似是回应般闪烁。伴随轰隆雷声,月光如银笼罩大地。

续而渐暗,最终形成一缕银色飘带,缓缓朝着战场的位置飘去。

原本颇有节奏的号角声忽然停了,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原本竖着耳朵倾听战事的人们不敢置信地走出家门。

“我没听错吧,号声,停了?”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真的停了!也没有打仗声了!”有人欢呼着大叫。

众人议论纷纷,官道报信的马蹄声不多会儿传进耳朵里。

——“战事告急——交兵染疾!”

于是村民彻底陷入狂欢,将士染病,这意味着战事要进行不下去了。疾病尚可远离疫区,粮草却无法一夜产出。只要他们积极防疫,就能安稳生活。

祁安看见疯狂的村民,心中也止不住欣慰,刚想夸赞一番戴星,却看见对方脸色煞白,表情痛苦;紧接着便从口中涌出大量鲜血……

不断闪烁的银色星河飘带渐渐涣散;最终悉数化作蓝色的萤石——它们已经失去了磁粉的效力,如一般的粉末铺满地面。

明月高挂,星河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