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休沐结束,池余一大早起来,趁着蒙蒙的天色上朝,府外池仲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本朝六品及以上官员才需要每日上朝,其余的都只能的等皇帝传召,所以池淮并没有来。

看到池余过来,池仲捻了捻胡须,心里升起淡淡的欣慰。虎父无犬子,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没有在他身前长大,也继承了他的才能。

不过第一日上朝,他还是要提点她一番。见池余上了马车,在他身侧坐好,池仲拍了拍她的肩,“第一日上朝,为父教你一个道理,以免你有日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当了别人的靶子。”

池余还没习惯这么早起,勉强压住困意,洗耳恭听。

“少看,少听,少说,少做。不做第一人,亦不做最后一人。”简而言之,就是中庸之道。

“这可是为父多年官场摸索出来的经验啊。”池仲感叹道。当初他亦是个穷生,一朝中举,做了官,立志刚正不阿,揭发各种乱象,然而经过现实的磋磨,他便知道自己有些轻狂得不知为何物了。后来,他改了,也就慢慢从一小官升成四品,成为了他池家光宗耀祖第一人!

池余眨了眨眼,“那父亲可能要对我失望了。”

池仲转过头,盯着她,笑了笑:“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为父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你以后慢慢就懂了。”

池余:“父亲,或许你是这样觉得的,但我并不认可。若人人都做盾,保全自己,谁来做刀,冲锋前阵。若众人都自自蒙双眼,自捂双耳,那么就会善人被欺,忠臣驱逐,小人猖獗,国之倾不远矣。”

池仲笑了一声,刚想开口,却见池余又道:“父亲,你以为陛下看不出来你的所思所想吗,你在四品上已经很久了。”

闻言,池仲一愣,三十五岁时他已经官居四品,现如今他已经四十五,整整十年过去了,他的官位再没有上去一分。他本以为这是自己的平民出身能爬到的极限,但可能是陛下已经看透了他,不愿重用他吗。

池仲心神不宁,可是他当初直言不讳得罪了许多人,连着被贬了几次,要不是他学会了讨好上级,他也不会被升回来。这样想着,池仲又摇了摇头,“刀,能伤人亦会伤己。”

他看向池余,“你立志做为一把刀,为父也不会说些什么,只是前路惶惶,你可想清楚了,这条路一旦走远了,可也就回不了头了。”

池余点头,“我不惧。”

按理说,做盾做久了的人,突然看到人群中出现了一把刀,会惶恐,会不安,会怕连累到自己。但不知怎的,池仲却觉得好像自己多年的夙愿被达成了一般,他有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对方能走向自己想走却没能走的一条路,期待看着对方能走到什么程度。

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突然有了年轻时的澎湃。池仲自嘲着笑了笑。

见池仲并不反对,池余思索着说出了个惊天消息。

“父亲,今日上朝,我会上奏忠武侯私下采集盐矿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