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三月,谢锦轩登门,再次与林珏确认婚期。林珏睨了他一眼,“都这时候了,难道我还能反悔不成?”

谢锦轩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言语,转而与林珏说起成亲当日的流程来。林珏端起茶杯,盯着谢锦轩不说话。谢锦轩摸摸鼻子,“那个,小舅兄,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林珏抬了抬茶杯,意思“好走不送”。

因着谢锦轩成亲一事,西宁郡王及他的长子次子亦是跟着一起递了折子,告假归京。

谢锦轩的两位嫂子,早早便回了京,因着行程耽搁了,倒是未有机会来瞧一瞧未来的弟妹。西宁郡王发妻早亡,他并未续弦,家中三子成亲一事,倒是都由两个儿媳张罗的。

谢家人口简单,谢广是个难得的痴情人,一女三子,皆是发妻所出,便是发妻亡故,亦未起续弦之心。其实谢广之妻,不过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只是却是与谢广真正共同患过难的,很得谢广爱重。

谢家两个儿媳,长媳的娘家不过是一普通仕宦人家,二儿媳更是谢广手下一已故将军之女,实在都算不得高门大户。谢家唯一高嫁的,便只有长女谢雅,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先北静王爷。只是先北静王早逝,谢雅年纪轻轻便守了寡,独自拉扯如今的北静王水溶长大,亦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大约谢家痴情是遗传,谢世子和谢二郎屋内亦无通房妾室,瞧着谢锦轩的劲儿,可也是个长情的。林珏允婚,未尝没有这一缘由。

黛玉成亲头一日,林家亦有宴席,不少林家的亲戚朋友,林珏的同僚好友,纷纷前来贺喜。后院中,左太太亲自过来帮忙主持,招待一帮女眷。

贾家亦是来了人了,只是贾母身感不适,虽极想过来,却是无奈。因而便是邢夫人王夫人带着凤姐惜春来了,邢岫烟亦是与黛玉相熟的,便也一起过来了。

左太太是林家二人的姑母,邢王二位夫人只是婶娘,林家自是左太太做主,谁也说不出什么去。王夫人虽心内不满,亦不敢表现出一二。毕竟左太太虽出身寒门,左相却是正经的实权人物,便是他家老太君见了左太太,亦要客气一二,王夫人虽在黛玉之事上常钻牛角尖儿,却并非真是个蠢的。

晚间,林家一家人还要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意为告别,这时候是要说些吉祥话的。林家只兄妹二人,林珏便留了左太太下来,“姑母正是我们兄妹的长辈,如何能不留下?”

左太太亦不故作姿态,将两个儿媳打发走,笑着对黛玉道:“如今咱们娘仨儿,一同吃这道团圆饭。”

黛玉眼眶微红,林珏亦是感慨,三人围坐一处,黛玉为二人捧饭,“我兄妹二人当初入京,是再没想到会有今日的。”

左太太一向喜爱林珏,对钟灵毓秀的黛玉,亦是极有好感,拉着黛玉坐下,轻拍她的手,温声道:“这便是你们兄妹的造化了。珏儿不必说,一朝高中探花,又得了圣上的青睐,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便是玉儿你,如今嫁入王府,虽姑爷不是世子,却胜在性子温和。日后养了孩子,也好为谢家添枝加叶,也算尽到了责任,对得起谢家了。”

黛玉闻言脸颊微红,这些事早有喜婆婆与她说过,方嬷嬷亦是渗透过,不过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听见生孩子的话,仍是有几分害羞。

林珏亦倒了酒水与左太太和黛玉,“明日便是黛玉大喜的日子,哥哥在此,便恭喜妹妹早生贵子了。”

三人干了一杯,左太太亦能喝杯淡酒,黛玉只一杯蜜汁。左太太笑着叫林珏亦给自己倒了一杯蜜汁,“这个倒好,以往只夏季时令水果多时才能喝到,用冰湃过便更好了。”左相虽身居高位,家中生活却是极简朴的,并不会时常浪费许多果子,做这样的蜜汁,因而左太太虽喜欢,亦是不常能喝到的。

林珏又给左太太斟满杯,“姑母喜欢,往后我这边得了,给姑母也送一些。”

左太太笑道:“知道你孝顺,家中也只我喜欢,他们都是不大爱的。且大夫不许我多食甜食,便是你送来了,我也不敢多用,还不如想喝了便来你这儿。”

林珏道:“姑母喜欢便常来,这样甜腻的饮品,我却也不是那么爱的,有姑母喜爱,亦是它的福气。”

左太太笑得额角的皱纹都出来了,笑对黛玉道:“我单就喜欢你哥哥这张嘴,每每说出的话,都叫人心内熨帖得不得了。”

“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可是个实诚人呢。”

“是是是,”左太太笑意更甚,“单就你是个实诚的,我们都不如你呢。”

林珏被调侃得脸红,黛玉亦跟着笑起来。

这么插科打诨的,悲伤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黛玉第二日便要出嫁的紧张心情亦得到了缓和。

左太太留宿一宿,第二日倒是不急着起的,毕竟这时候迎亲都是黄昏时分,吉时亦都是晚间,因而林家有一白天的工夫预备出嫁之事。嫁妆是早预备好的,如今都抬到院子里,待迎亲的人来了,便随着花轿一并抬到男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