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看到简水儿的那一刻,许乐这一年来一直沉重的心渐渐开启了一扇门,他很自然地想起了东林大区的一切,才明白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忘却。那是他的过去,无论他现在颈后的芯片里冒用着谁的身份,可他依然还是许乐。

他那张平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安静地看着窗下那个正在唱最后一歌曲的紫女生,开口说道:“我以后得好好地活着。”

邰之源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从来没有现,你这样实在的家伙,居然也有当哲学家的潜质。只不过看到了心目的偶像,居然能和怎样活着联系到一起。”

“那是因为你这种人,从来不知道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许乐笑了笑,那一对像飞刀一样挑起的浓浓眉毛,开始释放本属于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体育馆里的欢呼声,被阔大的落地玻璃隔阻,让疯狂的气氛降低了许多。已经回到后台的简水儿也没有返场的意愿,在舒缓的退场曲与柔和的灯光陪伴下,临海州的公民们开始依依不舍的退场。许乐看着窗下如潮水般退去后的场地,平静不语,虽然没有真正地看到简水儿,没有近距离地接触对方,可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下意识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想要把今天的记忆牢牢刻在脑海里,然后在梦里去告诉大叔、李维,鼻翼处却传来了淡淡幽香,正是那盆齐人高的千星花树,在柔顺地陪伴着少年。

那盆花树里的土壤上面覆着一层白色的小石粒。

便在此时,豪华包厢的门被打开了,邰之源将手中的酒杯搁在窗边,正准备穿上外套离开,眉宇间却忽然涌现了一丝疑问,因为他现推门而入的靳管家脸色有些难看,这位跟随自己家族很多年的忠心下属,向来沉稳平静,很少有这种情绪的表现——生了什么事?

“联邦调查局临海外勤处驻无线电管理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在体育馆附近,现了异常的电流波段。”靳管家看着邰之源,轻声说道。

许乐这时候也已经转过身来,却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无线电管理委员会会监督电视台的转播,异常电流波段和自己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靳管家用极快的语继续说道:“应该是某种大型设备热启动所出的杂流,只是被对方隐藏在卫星信号波段之中,极不容易被现。”

这时候豪华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那群来自特勤局的黑衣特工面色警惕地鱼贯而入,领头的那名特工组长沉声说道:“特勤局方面有风声传来,今天的临海,应该有些问题。”

说完这句话,这位约摸四十年岁的特工组长偏过头,仔细地凝听着耳麦里的声音,然后抬起头来,很直接地说道:“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一股紧张的气氛顿时弥漫在整个豪华包厢中,特勤局特工开始与体育馆外的同事联络,开始进行备案处理,而他们的手也已经放到了腰畔的枪套上,门口的两名特工探出头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许乐心中大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刚刚看完了简水儿的演唱会,居然马上又卷入了这样一个事件之中。紧接着,他的眉毛却微微动了动,因为他注意到房间里一个奇怪的现象,垂在身边的右手缓缓地垂下,触到了那盆花树的边缘。

听到特工组长的话,邰之源却没有动,将外套搭在左臂上,静静地看着靳管家。昨天夜里,靳管家已经警告过他,最近似乎有些势力开始不安分,但是他想到这毕竟是在法治的联邦社会里,那些家族怎么可能有胆子在光天化曰下进行暗杀,而且他身边的安全措施一向做的不错,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今天会来看演唱会,所以还是按照既定行程来了。

“有可能……那段被监听到的热启动电流杂声……有可能是军用机甲。”靳管家面带忧虑看了邰之源一眼。

这个判断顿时加重了豪华包厢里的紧张气氛,联邦机甲被严格控制在军方范围之中,如果有人想对邰之源不利,居然动用到了军用机甲,那只能说明对方的势力深不可测,更关键的是,这是联邦诡异的政治史中极为少见的暴力手段,说明对方已经丧心病狂。

许乐沉默地站在邰之源的身后,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丝沉重压上了他的心头。他静静地看着邰之源,不知道这位朋友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能够让某些人物……如此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暗杀他。

好在邰家的护卫措施实在是密不透风,而且在联邦政斧部门的配合下,竟是提前监控到了异样,都方面也给出了明确的警告信息,这时候包厢里的人们,提前做出反应,应该还来得及离开。

包厢门口的两名特工双手持枪,微低着身子,沉着地走出了沉重的大门,开始确认走廊里的安全。而包厢里几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特勤局特工,也已经将制式手枪从枪套里取了出来,右手的大拇指开始推动保险。

便在此时,十几道无比凄厉的破空声响起,十几粒坚硬的白石全部砸到了一名特工的脸上,蓬地一下绽开,打的他满脸是血,血花四溅!

一声闷哼,那名特工手中的手枪也开了火,向着邰之源开了火!

……

……

啪啪啪啪,一阵急促而干脆利落的枪声,在豪华包厢内响起,经过处理的特工用枪枪声脆而不响,更像是炒黄豆的声音,噼噼啪啪响完之后,包厢里回复了安静,只有低沉的枪声还在房间里产生着细微的回音。

淡淡的枪火味道弥漫其间。

地面上躺着那名特工的尸体,一片血泊,至少中了四枪,而他的脸上更是被那些石头打的血肉模糊,有一颗眼珠直接迸裂开来。

四十多岁的特工组长将枪口下压,环视了一下房间,确认这名特工最后开的那枪,只是擦着邰之源的身体射入了墙壁,自己的组员只有一人的大腿中了流弹,并不会致命,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骤遇内歼袭击,特勤局特工们的反应不可谓不迅,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毙了那人。然而特工组长怔怔地看着血泊中的那具尸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轻声说道:“巴默,这是……为什么?”

能够入选特勤局的特工,都会被审查无数遍,确认他对联邦和法律的绝对忠诚,才会拥有贴身保护的资格。这名叫巴默的特工为什么会向邰之源开枪,他什么时候被人收买成为暗杀者,已经成了一个谜。

就算他还活着,也不可能会回答这个问题。在第一宪章的光辉下,行刺邰家的继承人,他的后路早已注定,所以特工组长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的组员,为什么会成为一名罪犯。

“我们必须马上撤离。”特工组长通过通话器,将包厢里生的事件,通报了自己的组员,同时更改了撤退方案。他望着邰之源,语气沉重说道:“已经出了内歼,撤退路线也已经不再保密。”

这名特工组长用最快的度向特勤局官员汇报了巴默叛变的消息,然后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窗边那名少年一眼。他本应该感激对方,没有让邰之源死去,没有让自己这一组特工成为联邦的罪人,但是他的心情很复杂怪异,因为那个年轻人居然比自己这些职业人员更早现巴默的问题,并且仅仅用一把石头,就干扰了巴默的射击……

落地窗边,许乐的胸膛不停起伏,依然停留在紧张与后怕之中,他的脚边散落着几粒白色的石头,他在想如果先前自己反应稍微慢了一刹那,只怕这时候的邰之源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从那名叫做巴默的特工进入包厢之后,许乐便注意到他的异常。因为最开始在包厢外检查自己的特工就是此人,这名特工居然没有搜出自己藏在靴子里的电击棍,要不是对方职业素质差到了极点,要不就是对方当时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事情,遗漏了这个部分。

特勤局特工专门负责保护总统及一些政治要人,怎么可能职业素质差到这种地步?但真正让许乐开始警惕的是,这名特工进入包厢之后的反应,当靳管家说出可能有一台军用机甲已经在体育馆周边范围内热启动的消息时,这名特工虽然和其他的特工一样保持着平静,但他显得太过平静,平静到眼眸里竟然一丝疑问与震惊都没有……

封余大叔曾经赞叹过,许乐拥有识察人心的天赋,在常年的机修生涯里,他拥有一双敏锐且擅于观察的眼光,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注意到身周一切的细微变动。

所以当他现特工们取出了手枪,开始推动保险时,眼瞳便开始紧张地眯了起来,而当他注意到那名叫巴默的特工,拇指推动保险,枪口却开始极为不引人注意的偏移,悄悄对准邰之源的时候,他动了,哪怕是误会,他也必须动了。

他垂在花树盆边的右手,抓住了一把细小的白色石头,体内腰后的那股灼热猛地涌起,化为强大的颤抖力量,从他的肌肤下传至手掌中,猛地扔出。

白色石头挟杂着他体内的神秘力量,在那一刻竟然变得像子弹一样凌厉,于是包厢的地面多了一个眼珠迸裂、面目血肉模糊的尸。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