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瘪了瘪嘴,有些想哭。

可看到小宛儿那温柔的眼神,想到她说的会一直陪着自己,惊蛰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了刑澍。

“阿宝要好好照顾自己,下次见面,不要变成白头发的老头子了。”

阿宝一变模样,她总是要花好大的功夫才能认出他。

不要变了。

伴随着那双手缓缓抱住他,刑澍整个身子都僵了。

但紧接着,是眼底涌上来的一点热意。

刑澍仰起头,将那点子热意逼回眼底,然后,放开了怀中瘦弱的女人。

“嗯,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是。”

告别了亲人后,刑澍仿若也终于完成了迟来许久的真正成长。

他终于真正开始认可刑澍这重身份和名字,对待宣明曜所吩咐下的差事也越发用心起来。

凌砚“自尽”的案子,他也很快搜集到了相关证据,在事发后的第五日,刑澍带着相关证物证词入宫奏禀案情。

“所以,凌砚并非自杀。”

圣上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那厚厚的一沓相关证词。

五日的时间,足够太平司将凌砚身边所有亲近之人提审个遍,这其中“有用”的证词自然数量庞杂,看得圣上只觉自己的头风之症都快要犯了。

好在,刑澍上来便直接说了太平司的调查结果,倒是让圣上能够松缓一二。

“是,仵作已经仔细查验过凌尚的尸身,的确是利刃割喉而亡。只是,微臣拷问过凌尚身边伺候的童和仆从,也查问过凌尚的一应妻妾。他们皆说,凌尚虽然在外惯用右手写字,但实际,他最常用的手是左手,日常起居行走之间,也惯用左手持物。而如今尸身上的伤口,根据伤口的切入位置和力道,可以判断是右手起刃,这显然不符合凌尚的习惯。”

在外用右手写字,说白了不过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毕竟院的先生教授习字之时,也都是教的如何右手发力挥毫。

加之科举中所有人必须统一用馆阁体写字,这种字体风格秀润华美,正雅圆融,用右手写来更加规范平整,所以凌砚早在院读之时便强行改过了自己的习字惯用手。

除了他府中贴身伺候的一些人,的确甚少有人知晓,凌尚居然是个左撇子。

而一个人自尽之时,难道还会特意用不顺手的右手去落刀吗?

只这一点,便让凌砚的死疑点重重。

“继续说。”

圣上冷声道。

“除此之外,微臣和纪大人一起查验过那些账册,微臣虽然对户部事务不甚通晓,但那账册却是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因为,那其中有数本账册都是特意做旧过的。”

“做旧?”

“是。”

刑澍主动拿出自己所带来的一本对照的账册。

“陛下请看,您御案之上的账册,是从凌尚府上拿来的,看起来纸张微微泛黄,似乎有些年头。可太平司内之前曾经见过此等伎俩,这并非岁月流逝加之未曾保存完好所导致的纸张泛黄,而是用药造成的景象。”

说完,刑澍掏出怀中的一个巴掌大小的药瓶,小心在自己拿着的手中的账册一角撒了几滴。

圣上虽然隔着刑澍有一些距离,但还是能够肉眼清楚地看到,那药水落下的地方迅速泛起了自然的微黄,甚至连纸张都有些微微蜷缩,仿若被人频繁翻阅所导致的一般。

眨眼间的功夫,一本崭新的册便成了有些年头的模样。

从外表上看,几乎和他御案上那本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