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整个漠北从头到尾都是烂透了的存在。

所有这漠北江山,本就是闻人家和拓跋家一同打下的。

那如今,为何不能毁在她闻人滟的手上。

尤其是前几日,拓跋飞绫去见了她。

闻人滟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拓跋家和闻人家,百年前曾是盟友,共创漠北基业。

如今,也依旧可以是盟友,共同毁掉漠北。

“闻人滟是拓跋侑最为宠爱的姬妾,这些年来,拓跋侑的秘密她几乎尽数知晓,有她在身旁,我们的人漏出端倪的可能就会大大降低。尤其是闻人滟这个枕边人都不觉得有异常,旁人便是偶觉不对,也不会深究下去。”

“她提出了什么条件?”

圣上问道。

闻人滟愿意合作,圣上倒不意外。

这个女人若是为了报仇一直潜伏在拓跋侑的身边,那她定然是对拓跋家对漠北恨之入骨的。

而且,她如今所能依靠的唯有拓跋侑。

拓跋侑一死,无论是从她本人的意愿,还是形势所迫,和大雍合作都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若是她能够把握住时机,说不准如今尚还活着的闻人家的族人,也能得到她的庇护。

只要她的条件不过分,圣上以为,都可以允准。

果然……

宣明曜轻笑一声道。

“因着尚未知会父皇,所以儿臣只是命人先行将其看管起来,并未同其详谈此事。只是,看管她的人也说,这闻人滟对拓跋侑的境况并不关心,她甚至主动提出了想见见看管她的幕后之人。更言明,在汗王下令诛杀她全族男丁之时,她同漠北之间便没了什么情谊。若是大雍有需要她做的,尽可细谈。她只有一个要求,将拓跋家全族诛杀,并为如今闻人家尚还活着的妇孺寻一处安身之地。”

“就这么简单?”

这要求简单到出乎圣上的预料。

漠北的拓跋族人,他本就没打算留。

而且,无论哪一个君王,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留着一丝拓跋血脉,他们心中就还会残存着一丝火种,等着灰烬重的一日,抱着所谓的复国之梦。

这要求几乎和没提一样。

至于庇护闻人家的族人,那更是小事一桩。

闻人家本就没几个人幸存,还尽数都是女子,便是给她们锦衣玉食乃是封赏诰命,她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对于父皇来说,自然简单,可对于闻人滟来说,便是她费尽毕生功夫,也不一定能够达成。而且,她既然能够忍辱负重在拓跋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便该知晓,如今她已经没了选择。这或许是她离着报仇雪恨最近的机会了。”

见圣上似乎还有犹豫,宣明曜垂眸低声道。

“昨日早朝时徐泾所说的话,虽然本心不正,但有一句话却是有些道理。如今拓跋侑被围禁于驿站之中,西越安南等国使团皆派人在周围张望打探,这三国虽然如今看着本分,但若是大雍贸然同漠北开战,难免他们不会趁大雍分身乏术之时趁虚而入。若真多方拉起战线,这也必将影响北疆战局,导致大雍腹背受敌。所以,儿臣以为,既然如今不是最好的开战时机,那就将拓跋侑这步棋用到极致。最多一年,漠北必生内乱,届时大举出兵,必将一举拿下漠北,扬我大雍国威,彰显父皇赫赫君威。”

最多一年。

圣上心中长叹一口气。

他还能熬到一年吗?

但,明月奴说得很有道理。

如今贸然发起战事,最大的可能,便是被其他各国趁虚而入,轻则战事胶着,重则落个战败的结局。

无论哪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用拓跋侑为棋子去撬动漠北内部生乱,似乎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了。

只要……

只要自己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下达发兵的御令,这场战事,就有自己的一份传世功绩在。

“将闻人滟带进宫来吧。朕想见见她。”

圣上沉声道。